“待会我还要去试试给你师妹扎针,先回去休息了。”
篱柏打了个呵欠,站起身离开,辛月明这才发现,屋里只剩下他和江水寒两人。可能是以往守岁后还要和亲戚互相走动习惯了,辛月明倒不像篱柏那么困,反而还精神气十足。
他看向江水寒,问道,“你要不要去睡会?”
江水寒摇摇头,看起来还行,“我不困,你呢?”
“我啊,早就习惯了。”辛月明将烧剩下的灰烬扫进小簸箕里,又担心江芊芊屋里炭火不够,转身进里屋查看,顺便跟江水寒唠嗑,“我看你昨晚不怎么说话,怎么了?”
江水寒一怔,他没想到辛月明居然发现了他的异常,笑了笑掩饰道,“我看师父说的挺开心,一时听入迷了。”
辛月明正用铁钳拨弄着炭火,被他这话逗笑了。呆在青山六年,虽然功夫没有太大长劲,不过辛月明的生活能力却是大大提高不少。放在以前,炉子长什么样他都不认识,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帮人换炭火了。
“师父肯定是想起初恋情人了。”辛月明忆起昨晚江湖的模样,不由笑道,“没想到师父居然喜欢女流氓这样的。小寒,你可别跟师父学,就算找芊芊这样喜欢吵吵闹闹的也不能找个母夜叉。”
“嗯。”
江水寒盯着辛月明背影,微微低头轻笑,放心,肯定不是母夜叉。
啪嗒一声,辛月明将铁钳挂在炉子旁边,不由想起辛河清,心情低落了几分,低喃道,“也不知道大哥现在在做什么。”
江水寒离得远,辛月明声音又低,听不真切,抬头疑惑道,“什么?”
辛月明反应过来,挑眉看向江水寒,露出不正经地表情,“我在说,也不知道你未来老婆长什么样,不好看的我可不认。”
“怎么才叫不好看?”
“唔。”辛月明沉吟一番,晶亮的眸子转了个圈,才道,“至少也要比芊芊差不到哪去。”说着,他转过头来看向江水寒,挑眉道,“哟,不会心里真有人了吧。”
江水寒许是听惯了江湖的胡言乱语,又胡思乱想了大半夜,这会听见辛月明的话,反而内心平静的不像话。
他笑了笑,道,“放心,不会找母夜叉。”
江水寒这句说的不清不楚,让人不禁浮想联翩,连向来心宽到可以填海的辛月明都有些奇怪的念头冒出来。他会不会真是心里有人了?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辛月明自己打消在心底,江水寒认识的人太少,少到身边唯一的女性只剩下江芊芊。如果他真的喜欢江芊芊,那也不该看不出芊芊喜欢他。
不过按江水寒这个一头扎进武学中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劲头,也是有些可能性。
辛月明原本激动的心绪瞬间被这个想法冲淡了些。本该为江芊芊欢喜的他,却从心底冒出了点小小的不情不愿。小师弟在他不经意间都有了喜欢的人,辛月明弄不懂自己心里的不情不愿从哪冒出来的,但估摸着,是因为自己自诩长辈照顾的小师弟居然有了小心思,而自己却分毫不知,这才感到不舒服的吧。
念头不过一闪而过,辛月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便全然抛在脑后,重新嬉笑着跟江水寒开玩笑。
惨淡的天色之中,日光终于破开些口子探出身来,但也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又被厚重的阴云遮住,没了影子。江湖走出门外时,正值北风呼啸最为嚣张的时刻,棉絮般的片雪夹杂在寒风之中汹涌而来,疯狂地砸在人脸上。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江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堆上,背着冷风缓缓朝祠堂走去。等走到门口,江湖原本看似笨拙的身躯轻巧推开房门,只留出一条缝隙,而他的身影如飞燕般闪进祠堂之中,没有带进一片飞雪。
他脱掉厚重的披风,随手挂在门边的木架子上,一身单衣坐在他平日里放在牌位前的蒲团上,看着前人的牌位深深呼出一口气。江芊芊的屋子虽说离祠堂最远,但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这几步路平时走起来还行,寒冬腊月简直要人命。他一把老骨头了,差点连这几步路都走不动。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江湖自叹自哀了会,这才想到祠堂不像江芊芊的屋子,没点炭火冷的很。猛打几个喷嚏,他开始翻箱倒柜找手炉,找完手炉又找引子。半天才从箱底掏出根火信子,哆哆嗦嗦吹出火心点燃手炉,总算从手心里察觉到一点温暖。
转眼看看一墙先人牌位孤零零的挺可怜,他又用那点剩余的小火心想把桌上的香烛给点上,没成想这时候房门突然大开,吹进来满屋狂风暴雪,江湖正对门口,风雪第一个朝他劈头盖脸袭来,门口木架上的厚重披风直接倒地,震得地面哐当一声巨响。
江湖手里那点小火星倒是不管不顾自己先灭了,这么大的响动,连他身后的牌位都纷纷惊动,左摇右晃起来。尤其正中祖师爷江山的牌位晃得最为欢快,荡秋千似得仰头朝下面的桌板砸去。吓得江湖立刻抛下手里的火星,伸手去接江山的牌位。
这边江山的牌位乱晃,那边几位掌门的牌位也跟着跃跃欲试,还好最终稳住身形,可另一边某个牌位就没那么稳重,跟着江山的牌位一样跳下来。江湖神色一变,顾不得身后的门洞大开,连忙扭过身去救。只听嘎哒一声,江湖强行挽救了即将落入还带着余热的香灰炉里的牌位,却不小心扭到了自己的老腰。
风雪不再汹涌,房门终于被关上,江天逸走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