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水寒不动声色又殷切期盼中,辛月明终于姗姗来迟,赶在春分前夕回来。辛月明回来迟是有原因的,他一路上买了不少好吃好玩的准备送给江水寒和大师兄。在他心里,江水寒是他罩着的师弟,又和大师兄一样无父无母,作为师兄弟中唯一家庭完整的人,怎么能不照顾照顾他们呢。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买,就来迟了。
看着辛月明身后那几车子玩意,江湖真是快乐并心痛着,快乐是辛月明居然能想着师兄弟,心痛是他想着师兄弟居然不想着自己师父!明明教养他的是他这个师父,没想到连个小东西都没捞着,这个小坏蛋,一点都不想他!
不过对于辛月明这迟到,江湖并没有太过惩罚,只是让他多默写几遍心法罢了。
辛月明这次回来兴冲冲,因为功力大有长进,过节时父亲和母亲都夸赞了他,压岁礼更是收了一堆。可没想到回来他才发现,在家里这段时间贪懒没有背心法也没有练剑,和江水寒的差距比离开之前更远。为了追上这些差距,喜欢在刚回来时就推脱几天不愿练剑的他居然一反常态,第二天早起和大师兄一起练剑,勤奋的模样差点把刚起床的江湖吓出魂。
虽说这点差距挑起了辛月明的认真练功的心思,但他毕竟是个三分钟热度的家伙,更没有江水寒那种坚持不懈的毅力。过不了多久就开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径,虽然大师兄不愿陪他去赌坊,可他可以自己去。
江湖和江天逸倒是早就对辛月明这番做派熟悉惯了,可江水寒不习惯,或许说,这世上有辛月明这样混世度日的人,就有江水寒这种追求上进的人。他根本看不惯辛月明这种动不动就去赌坊还喜欢耍无赖的行为,可辛月明根本不听他的。
虽说辛月明功力和剑法都比不上江水寒,可本派的随波逐流步法却学的精妙无比,若是他肯多练练内功,恐怕连师父都追不上他。
从说教无效开始,江水寒每天压着辛月明做早课,中午吃饭,下午练剑,等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江水寒就让辛月明把内功心法默写一遍,还好江湖只教了他们前两层,否则辛月明抄到手酸都抄不完。连辛月明自己都开始吐槽,他这不是给自己找师弟,根本就是给自己又找了个师父。
前面几天看在江水寒真诚的面子上,辛月明忍了,可他这种喜欢自由讨厌拘束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直这么乖乖地听从江水寒的安排呢。
赌坊一般下午才开业,所以每当中午吃饭的时候,辛月明总是能找到借口或是机会逃脱江水寒严密的侦查,下山去赌坊玩。甚至回来的时候,也能趁江水寒不注意间回到自己的床上,第二天一早面对江水寒的熊猫眼依旧理直气壮。
不过经过这么一两次后,辛月明每次翻墙绕过江水寒进屋总是会点上烛火,提醒那个傻傻的师弟他回来了,不用再堵着门口一夜不睡,免得第二天顶着双熊猫眼。
来来回回经过那么多次后,江水寒总算是摸到了辛月明的某些规律。而这一次,他总算是在院墙上把辛月明堵了个正着。
夏夜的蝉鸣很响,再加上沉闷的温度,让人心烦意乱。江水寒站在不高不矮的院墙内,抱着胳膊抬头看向院墙上,那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少年。
清冷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越显得他侧影清晰,灵动的双眸里盛满了月光,仿佛把这青山上的绝色都装了进去。见江水寒绷着张脸望向他,也不吃惊或是紧张,反倒随意坐在院墙上,轻笑着歪头看江水寒。
也许是夜风凉爽,也许是月光淡然,江水寒望着他的笑容,心底的烦躁就这么慢慢消失了。甚至于,他心底冒出了奇怪的想法,就这么让辛月明肆意张扬地活着,似乎也不错。反正继承师门有大师兄,辛家有他大哥,或许说,辛月明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就算被谁欺负了,他也可以保护他。
“小寒,人生苦短,**嘛不及时行乐呢。”辛月明不知从哪带回来的酒壶,扬首往嘴里直直灌去。月光下,少年逐渐明显的喉结微微耸动着,放下酒壶,用手随便抹了抹嘴角,“子羡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江水寒发觉自己看得呆了,顾不得嘲笑他自恋,连忙错过视线道,“你从哪弄来的酒,居然还往山上带!”
辛月明只当江水寒太过矜持,倒也不生气,随意道,“小寒,你看你,怎么活的很老头子一样。再说,咱们又不是出家人,又不用守什么戒律清规,何必呢?”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江水寒认真道,“人总是要有自觉,你太过随意了。”
辛月明叹了声,在蝉声的背景音中显得尤为清晰,却没有少年不知愁滋味而故作老成的不适感,他淡色的瞳仁静静对上江水寒,淡淡道,“小寒,知道我们逍遥派祖训是什么吗?”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你以为,是何意?”
江水寒愣了下,犹豫道,“我问过师父,可他说,让我自己体会。”
“我就是问你怎么想。”
辛月明带笑的眸子温柔的可怕,江水寒低下头不敢去看,沉声道,“路有很多条,上下左右,哪都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