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近大了一轮,原本一脑袋油光水滑的分头现在乱得可笑,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并不仅是天热的缘故;他坐在宫隽夜和另一个穿黑西装的年轻人中间,眼珠发抖得看着宫隽夜悠然把烟叼在嘴上,另一侧的男人则殷勤的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他一动不敢动。
点烟时的火苗一瞬间照亮了宫隽夜的面孔。他左侧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无懈可击的侧颜,吸第一口的时候眉毛微微拧了,白雾在男人面前吹散开去。
他响亮的咽了口口水。“宫……宫少我真不知道……”
“您看,”宫隽夜把烟夹在指尖,一脸跟人促膝长谈的真诚,“您长我多少岁,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论眼界我肯定不敢跟您相比,但活了大半辈子了,该懂的道理您肯定懂吧。”
枪口顶着脖子的触感让男人痛苦的仰着脸,青筋抽动。
“咱们这一行讲的是‘欺老不欺小’,说不好听的,您顶多再折腾几年,压我几年又如何,到时候去您坟头吐唾沫的还是我。”
“邢飞也是一样的。”
见男人低头的样子已明显是在动摇,他用鞋跟轻磕着脚下不断行驶的汽车,“这一路不会停,直接开到码头,我已经和警局那边打了招呼,他们倒是很乐意把我们当刀使,到时候——你们,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
男人喉咙里使劲抽着气,脸上五官拥挤在一起,下颚神经质一样颤抖。“我不知道啊!邢飞为什么判得那么轻我怎么可能知道,想治司峻也是他一手策划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帮他把财产转移了,真的内鬼在司峻身边,邢飞说弄不死他也要弄得他身败名裂……我现在已经被上面整成这样了……老婆孩子都跑了,我还能怎么办……!”
宫隽夜笑了。
他看着男人发青的脸色,轻快的把后背窝进座椅,叼着烟给司峻拨了个电话。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坏消息是,邢飞连夜做了财产公证,现在应该已经跑出国了;好消息是,他留了个人在你身边,随时准备搞掉你哦。”
“啊。”
司峻从车库出来转身进了楼道,橘黄色的顶灯照亮了脚下的楼梯。他停在最下面的平地上,在人为制造的安静中沉默了须臾。
“……我知道了。”
迟了些他才敲敲门,对着里面急忙跑来开门的男孩儿微笑,“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最近几起官员落马的新闻霸占着报纸最大最显眼的版面,炒得沸沸扬扬。
司峻身为一个主业搞娱乐的,对这些标题耸动的新闻其实兴趣不大。
当初他从他爹手里接过这家公司的时候,还完全不是眼下这副光景,说是另起炉灶也不为过,为此他连大学都没读完,拉着有钱的宫隽夜和有能力的楚清投身这一行,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就算彼此间有了利益纠葛,他们仨的感情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挫折和影响。
说到身家底子干净,楚清是他们里面最干净的,撇去交友不慎这一项,他是个外人眼里年轻有为的高层干部,跟董事长一起单枪匹马打天下的男人,无论是本事还是义气哪方面都没得挑。至于从根儿就不干净的宫隽夜,金融行业当然是个幌子,杀人越货才是真买卖,他手里还握着a.n娱乐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名副其实的重要股东,而本人从不出席会议,偶尔会借助暴利的娱乐业洗钱,或者在背地里处理一些不好搬上台面的人和事。
邢飞就是其中一位人物。
论身份他不大不小,也就是把电视台新晋女主持睡个遍这样的程度——司峻当年跟他攀上关系的时候还是个狗屁不通的傻逼小年轻,那时又正值创业阶段,只管讨这些地头蛇的高兴,钱和女人都没少给,双方利用得也挺愉快。可任何跟权力沾边儿的东西都是无底洞,司峻深知自己握着把柄,收了人家的钱却还是过河拆桥,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委屈自己得到扶持的人,只要能甩脱这层关系,这种不知餍足的人还是趁早卖了,反正他们终究会因为利益的冲突撕破脸,不如为今后的日子求个踏实。
可邢飞到底是转移了大部分财产,余下的证据都不足以把他判到死,“上辈子”的司峻就算想到了把不雅视频放到网络上这样的损招,但远远不够,还给自己惹祸上身;如今他提早下手让宫隽夜逮到了邢飞的同党,知道了那些财产的下落,事情整个就好办不少,哪怕邢飞已经出了国,还是有办法把他弄回来的。
——只是他那句“内鬼”可真叫意味深长。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放下手里的笔,和进来的女人打了个招呼,“辛苦了。”
“司总也是。”卓茵关好门,将刚从人事部那边拿过来的档案袋放在自己办公桌上,回头去办公室里间给司峻泡茶。
他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被丝绸衬衣和黑色短裙包裹着的腰肢玲珑有致,司峻指尖敲了敲桌面,心想他以前确实就乐意玩儿这样的,成熟,漂亮,懂得看人脸色,也懂得各取所需。
可惜啊。
他听见里间传来卓茵的轻笑,“您没听说吧,下面的员工都夸您进来脾气好得不得了,他们现在可喜欢您了。”
“没想到我以前那么不受欢迎啊。”
“哈哈哈,您净开玩笑。”
司峻右手把签字笔转得飞快,看卓茵带着娇柔的笑声走出来,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