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的电子锁关闭后发出“滴”的一声电子提示音。
他放轻了脚步向屋内迈了几步,便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赵启平。
赵启平家对面顶层有一块巨大的电子光屏。白色的光线通过窗帘的过滤,射入屋内时已经变得相当柔和。乳黄色的光影均匀地洒落在浅咖色的布艺沙发,和沙发上蜷曲的人身上。
赵启平曲着腿,整个人在沙发上弓成一只虾子,头埋在胸前,头发蓬乱松软地落在光里,每一根都显得柔软得要命。
谭宗明僵立在原地,一时想靠近,又因为心内的悸动举步维艰。
他隐约看得清,赵启平赤裸着双腿,身上穿着一件约莫是衬衫的东西。
可是看着对方埋在胸前睡着的侧脸,谭宗明生不出一丝欲念。
他想好好抱抱他。
就在谭宗明在沙发边小心坐下时,赵启平醒了。
“……老谭?”赵启平半睁着眼,喃喃地抬头看。
“是我。”谭宗明也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他将赵启平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枕好,俯下身在对方的额头上吻了一吻,“……抱歉,我迟到了。”
赵启平挣扎了片刻,放弃了起身的打算。他枕着谭宗明的腿,拉过他一只手贴着脸颊。
“白天有个手术……帮主任做副手……”赵启平还有些困。他闭着眼,用脸颊轻轻磨蹭着谭宗明的掌心:“……我都等睡着了。”
谭宗明心都化了。
他觉得对方的每一句言辞都像是一场不可亵渎的求爱。
求爱的人向来比被爱的人更加神圣。
“……你吃饭了么?”赵启平问,声音慵懒,似乎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
“没有。”谭宗明撩开他额前的几缕头发,用指尖描摹着赵启平的轮廓。
饱满的额头,坚硬的眉骨,挺直的鼻梁。
睫毛掠过指尖,带来轻微的痒意。
“先吃饭吧……”赵启平坐起身,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我还是去把衣服换下来吧。”
他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房间里稀薄的光落在他身上,筛去了颜色,给赵启平的皮肤镀上了银灰的光。谭宗明只看到对方半透明的衬衫,和臀缝间毛茸茸的白色毛球状尾巴。
我操。
谭宗明磨了磨牙。
亏大了。
五分钟后,换了衣服的赵启平从卧室出来,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怎么不换鞋呢。”他看着谭宗明脚上一对锃亮的皮鞋,皱了皱眉。
“忘了。”谭宗明站起身,“拖鞋在哪?”
赵启平走到鞋柜前替他翻找。
“这个,行么?”
“能换双不是粉色的么?上次那双呢?”
“被隔壁狗啃了。你等等,我再找找。”
“菜都冷了吧?”谭宗明舔了舔嘴唇,心内有点愧疚。
“能不冷么,等了你那么久。”赵启平带着点不满。他俯下身关鞋柜门。从谭宗明的角度,正看到他饱满的眼睑和根根睫毛。
他时而干净贤惠,时而放荡诱人的小赵医生啊。
“叫点别的吃吧。”谭宗明从后面抱了抱他,紧紧用自己的胸膛贴着对方的后背,一边在他的耳垂吻了吻。
“吃馄饨么?”赵启平说着,转过身,将谭宗明推到墙上,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至始至终都相敬如宾的吻。
他们都从吻里感受到了被珍惜。
馄饨送来时,热气腾腾。
“葱花吃么?”赵启平将打包盒从袋子里取出来,放在桌上。
“吃。”谭宗明应了一声,“没什么忌口的。”
将打包盒里的馄饨已经取出来放进了碗里,赵启平剪开了保鲜袋,将里面的汤倒进碗里。
碗底隐约看得见深色的紫菜,粉嫩的虾皮,细碎的榨菜丁和一丁点嫩绿的葱花。乳白的汤倒进碗里,碗底的葱花就欢快地争相浮上。
汤底表面浮着大大小小的圆斑点,香油的味道就是由此而来。
谭宗明抽了抽鼻子,难得地有些食指大动。他环顾四周,在外面餐桌上看到了第三个打包饭盒。盖子已经半敞开了,盒子里躺着四个巴掌大圆滚滚的馅饼。
“馄饨什么馅的?”谭宗明问。
“荠菜虾仁。”赵启平将倒空了的保鲜袋丢进垃圾桶,从一旁抽了张厨房用纸擦手,“第六人民医院周围就属他们家的馄饨好吃。”
谭宗明撸起袖子端碗,赵启平在厨房洗手。
在橱柜里找到筷子出来时,谭宗明对着摆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大个儿馄饨和一盒表皮焦黄浑身散发着猪肉大葱香气的馅饼后就有些施展不开的餐桌,一时竟生出些别样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相处,竟然是如此的简单愉悦。
不像是陌生人,像是分享过彼此大段生命,占据过彼此很多回忆的伴侣。
谭宗明看着不大的玻璃餐桌中间的一盒抽纸和一盆只剩半边的多肉,眼底逐渐泛出温和的暖意。
他放下筷子,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那盆多肉肥厚的摇摇欲坠的叶片。
“别给我戳断了。”赵启平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你这多肉怎么也少半边啊?”谭宗明笑着问。他抬头,就见赵启平抱着一只线条起伏漂亮的棕色瓶子走过来。瓶子底端装饰着彩色的花朵,看起来活泼却不让人觉得廉价。
“‘也’?”赵启平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我上次在你……”谭宗明又瞧了一眼那盆眼熟的多肉,明智地闭了口,目光落在赵启平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