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天色浮躁,顾鸣隐隐觉得气虚,更因这种气虚添加了一种烦躁,怒声斥道,“这事情我到底有些考虑不周了。赖氏你竟信的过,就留在身边吧。天工坊的衣裳做工不错,闺中女儿最是喜欢不过,我让人给你订做几套。”顿了片刻,又道,
“顾家子弟当都是孝悌友爱之人,从前你流落在外,教养之处有些不足,便也罢了,如今既回了公府,该当好好听从长辈教导,平心养气,日后懂得了宽仁友爱的道理,方是咱们家的好女儿!”
顾令月应道,“多谢阿爷了!”声音木木的。
顾鸣没有注意顾令月的神情语气,只以为自己已经安抚好了女儿,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顾令月静默片刻,转身离开。
天光清朗,房外的青竹摇曳,发出沙沙声响。顾令月在门外忽的停住脚步,转头问道,“阿爷,你当真觉得,孝悌友爱乃是正确道理,兄弟姐妹之间当宽仁友爱,此为正道?”
她问话的态度十分郑重,顾鸣心中闪过一丝些微不妙情绪,略品了品,没有发现不对劲所在,于是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世上唯有兄弟手足乃是血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须当彼此守望互助,方是家族长盛不衰之相。”
少女螺首微垂,明朗天光在长长的睫毛下洒下一片阴影,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馆中花叶无声,顾令月坐在窗前,天光将少女的身子拉的修长,袅袅动人。陶姑姑瞧着顾令月天色中脆薄的肌肤,心头升起一丝怜惜之情,少女遇到这样一个亲生父亲,可谓是缘薄。可是有些话总是要说了,只得开口询问。“国公的心偏的没有地方。今日之事,若是咱们棠毓馆哑忍,怕是府中人人认为小娘子可欺,看低了小娘子去,日后再想立起来可就难了。小娘子可有什么想法?”
顾令月抬起头来,“自是要反击回去的!”
一家之中,便是亲如父子兄弟,彼此相处也是有一定规章。赖氏是顾令月房中之人,顾鸣越过顾令月调派赖氏,可谓是打了她的脸面。她忍住了眸中水光,挺起背脊坚强起来。“阿爷这次做出这般无理之事,究根到底,不过是因着我是他的嫡亲女儿,便将我房中的人事都看做了他的禁脔,随意差动。若是我不寻个法子打疼了插手我房中的手,就算是这回驳了他,下回怕是还会有人生出这等念头来!”
陶姑姑欣慰的叹了口气,顾令月能够说出这番话,可见得心思剔透。这个女孩由她教养,渐渐长大,露出了自己骨子里的清刚,行事愈发端方大气,心中赞叹。“娘子道理见的极明,”陶姑姑闻言欣慰一笑,“既如此,您打算如何动手呢?”
顾令月唇角泛起一丝冰凉的笑意,“想要让人肉痛,只有刀子割在他自己身上才可以。”
转过身来,
“阿爷总说,血缘最亲的乃是父系,兄弟姐妹之间当守望相助,才是家族兴旺之道。阿爷说的道理冠冕堂皇,我倒想看看,他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做到!”
西房
范氏当厅而坐,府中报账之人立满了厅中两排,许久之后,方归拢了国公府一个月的花销用度。挥退了对账之人,范氏在厅后的啜了一口饮子,叹道,“当初不当家时只抱怨那苏氏手头艰刻。如今掌了中馈,方明白花用艰难。这国公府究竟是个怎样的状况。能够支撑空洞成这般的府邸这些年,苏氏也算是本事了!”
“夫人说的极是,”吕姑姑捏拿着范氏的臂膀,笑着道,“可掌中馈总比从前闲着什么都不管的时候日子好。毕竟,不管如何,大郎君和二娘子花用可比从前比从前好多了。”
“这倒是!”范氏想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唇角的笑意也和灿起来。
“二夫人,”丫头在帘外屈膝禀道,“三娘子从东边过来了,如今正在外头,说是求见呢!”
“三娘!”范氏遽然而起,心中惊疑不定,顾氏三娘令月金尊玉贵,今日不知怎的,竟是登上了西房门庭。忙从厅中迎了出来,含着笑道,“今儿日头真好,不知道哪阵风将三娘子吹到咱们这儿来了呀?”
“今儿乃是月末日子,大母和大娘约定我半月一次交替住国公府和公主府,回公主府的日子到了,”顾令月笑吟吟道,“我想着今儿就要回公主府了,特意来西房向二婶辞个行。不知二婶可欢迎侄女儿呀?”
“欢迎,如何不欢迎?”范氏十分热情,亲亲热热的挽着顾令月的手进了厅堂,小丫头奉上茶羹,范氏亲自接过置在顾令月手边,笑着道,“知道三娘子善长茶饮,二房手头并不宽裕,没有今年极品的顾渚紫笋,这茶是明后阳羡茶,三娘子尝尝看,可千万别嫌弃。”
“二婶客气了。”顾令月尝了一口,笑吟吟道,“这茶已经是极好的了!”
将茶盏放在一旁,不动声色开口道,“听着二婶的意思,西房的日子竟不是那么好么?”
“如何不是呢?”范氏叹口气道,握着“按理说你是小辈,寻常不该同说的。只是三娘子聪慧,二婶就与你说道说道。”
“国公府进项一年不如一年,你二叔虽也是嫡子,到底不是居长。府中尚未分家,二房没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