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没有察觉到异样,毕竟七期生里他们两人关系不错大家都知道,只有一直没有转开视线的周泽楷看到刘小别握紧了拳头,微草宽松的队服之下那曾经发烫的颤抖着的身体不知道有没有一样收紧。
回过神来,周泽楷感到了隐隐的一丝可怕,强迫自己放空头脑,再不去想这件事。
并没有什么问题,刘小别正常比赛了,发挥很好,较之上个赛季的表现这次又有进步。而他和孙翔的问题,自己也没有立场和必要过问。
赛后两队约着一起聚餐,刘小别跟微草的副队长站在一起,好像在争论着什么,听到王杰希叫他们都过去上车到酒店的时候,他用一个白眼和一句“拉倒吧咱俩说不到一块儿去”结束了和许斌的对话,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声音清脆透亮,很有些活泼。
看起来是没问题的。
直到微草全队离开s市,一切都并没有按某些糟糕的担心发展。
自己关注太多了,跟魔怔了似的。晚间躺在床上的时候周泽楷反思此事,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工作,觉得差不多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仿佛就此解脱,那只是某个夏夜的一段小插曲,他是过客。
几周过后轮回外出客场比赛结束当晚,因为当地夜市很有名,年轻队员们就撺掇着副队长带队去一趟。周泽楷最后接到江波涛的征询,就跟通知一样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好的,我也去。
一车就把人都拉过去,路上无聊,众人都拿出手机看今天各队的战况。微草和蓝雨的比赛是本日热门,电视台的转播也是这一场,耳边是队员们七嘴八舌很不正式的讨论,周泽楷微微垂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开了赛况转播节选的团队战部分。
网络不太好,周泽楷单手握着手机等缓冲,漫不经心地往窗外瞥。方明华正说到微草新生代的总体表现,顿了一下,说:“哎,我没记错吧,那个手速达人是不是没有出赛?”
“好像是,是没看见刘小别。”
“群里有人问了,”杜明说,他刚刚匆匆翻阅完近千条消息记录,“噗,他在蓝雨的小冤家问的,又刷屏,王队说身体原因。”
周泽楷手机里刚刚出现画面的视频因为握着它的手忽然按了返回而未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
“什么身体原因,我打电话问问。”一直没有说话的孙翔忽然冒出了声音。
“别啊,这都多晚了,人要是感冒正睡着呢!”
“感冒能影响参赛么?就他那个性子。”孙翔嘟哝着,不顾旁人纷纷表示不合适的劝告,悉悉索索地拨通了电话。
周泽楷在前面一排,安安静静地坐着,坐姿挺拔,一贯的样子,路灯飞驰交错光影之间也没有人抬头看一眼他。
没有人知道他在心里如何强烈地否决自己,决心要再点开团队战的视频,最终却一动也不动。耳朵诞生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如俗语所说的竖起来了,仔仔细细地听着别人的手机里漏出来质朴的“嘟——嘟——”声。
夜市的喧闹、夜宵的鲜美、队友的玩笑,没有哪一样在今天晚上刻下印痕,只有在密闭的车厢里,从一只手机里传出的骤然放大的声音气势如虹地刀削斧凿下记忆。
带着鼻音的声音,听着有说不明白的少年意气。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怎么那么撩得人心里跟住了猫似的,猫爪子还划拉了一下。
“孙翔你有毛病啊我重感冒躺床上呢!下周来b市看我不干死你丫的!”
完了,周泽楷心想,有毛病的应该是他。
刘小别认为自己活到现在遇到过太多破事儿了,不能一一上心,否则不得累死。o的性别只是众多破事儿中比较烦人的一个,但远没有提心吊胆事事谨慎的必要。
在理智上他把自己放得挺粗糙,但直觉是从来不乏敏感的,这样的刘小别才活得轻松点,又很幸运地从来没给什么人坑过。
夏休期在s市遭遇的危机真的称得上他迄今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一件事,他为此做出深刻反思,试图冷静理智地来处理这件事,然而每每回忆起那个晚上,他都觉得自己浑身冰冷。
可怕的是本能,是他自己。当孙翔侵略性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时候,他的愤怒随之涨高,要是他们吃的是西餐,保不准他能捅孙翔一餐刀。但随着发情期被非本意地激起,自己的身体与灵魂截然两分,仿佛屈膝求饶一样和他折裂,刘小别恐慌得不能自已,哪怕孙翔真的傻逼了可能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像不能控制自己这件事一样慌乱惧怕。
他是被绝大多数眼光视为弱者的o,但从诞生开始,他从未为此埋怨。灵魂里烙着不服输的气性,到目前为止,刘小别也从未对不起自己的自信和骄傲。
在那间包厢里,他第一次品尝到了近于绝望的情绪。
回b市当天孙翔就给他打电话,他奶奶的还敢给他打电话,刘小别拉了一天的黑名单,第二天回过劲儿来又解禁了,晚上孙翔果然又打过来,哼哼哧哧坑坑巴巴地道歉,越说自己越急,声音又特别大。
刘小别本来觉得,他不必因此记恨孙翔,既然他自己都差点屈从于本能,又怎么能苛责一个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