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看见了他的奶奶。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花衬衣,站得笔直,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盆,盆里铺着一些干草。记忆里原本乌黑的秀发已经被光阴收走,银发被整齐地梳起,看起来精神抖擞。可她皱纹却多了,一道一道地被岁月悄悄放在她脸上,徐珲眼前有些花,只是一眨,泪水就滚落下来。
“阿……阿珲?”她不太确定地问,语气中满是惊喜。
小院跟以前一样大小,房间里只是多了一些电器,看起来跟以前相差无几。
奶奶拉着他坐下,说着最近的事,徐珲觉得她声音跟原来相比小了很多,她把蒸好的鸡蛋递给他,还给他拿了瓶饮料,匆匆忙忙烧了水,问他工作情况、又问了江茵的情况,絮絮叨叨的问题,徐珲都一一回话。
徐珲原本的打算是拿了玉就走的,因为高未崖需要把玉带回去作法,他不想再见到白琤,但此时曾经剽悍的奶奶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而又期盼的语气,让他不由自主地点头留下吃饭,打算稍微住几天。
……糟糕,高未崖还迷路着呢!
☆、9
“……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得报警……我得找些能得救的途径……!”
“今天在电话里听到小珲和小茵的声音了,感觉很幸福,我应该还能再坚持下去……”
“……我有些害怕,就算是杀人……我快要崩溃了!他简直是个qín_shòu不如的东西!都怪他!都怪他!!”
笔迹写的很用力,感叹号差点把泛黄的旧纸划破,日记的主人看起来很恨“他”。
但是徐珲已经无法客观地看待这本日记了——它的主人是他的母亲,而写下这篇日记的时间范围,就是在他母亲跟父亲一起去城市内打工的那段时间。
日记的前半稀松平常,只是记录她对儿女的思念,但从中间开始,父亲竟开始沉迷赌博,母亲劝说无果后更是变本加厉,开始打骂母亲,母亲到了后半段,字里行间无时无刻都写满了对父亲的恨意!只是她为了徐珲和江茵,总是次次妥协,直到日记的最后——
“我好想他们……想抱抱他们,亲亲他们,告诉他们我的思念……”
“……没想到——没想到!恨他恨他恨……”
这面纸,写满了恨。
“呜哇,好凶,这玩意隔这么久还能让我感到一股怨气,”高未崖从一边凑过来看了一眼,“啧啧,这字越写越丑啊。”
徐珲瞪他一眼,高未崖耸耸肩,转身继续去找玉。
在奶奶家里先住下,徐珲不想见到白琤,便打了个咨询电话,要求听安眠的音乐,这才安稳度过了一晚。
然而第二日在整理父母遗物时,他却发现了一本没见过的日记。
日记带锁,但是因为长久未动,徐珲一掰就开了。
这一翻看,那被掩埋在过去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翻过那张满是“恨”字的页面,后面还有最后一篇日记。
“……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去找他的……这是他的报应!他就该被相同的手法杀死!他就应该被咒杀!我明天就去找他……他该死!该死!!”
徐珲全身都在颤抖,他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没头没脑地就问身后的高未崖:“咒杀是什么?”
“啊?”高未崖正踩在矮凳上往下搬箱子,听到这话楞了一下,“咒杀?你要找维恩少爷?”
“——谁?”
高未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把头转回去,假装自己并没有说漏嘴。
徐珲紧紧追问,“维恩少爷是谁?”他有些急切,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放在一旁的纸箱,纸箱倾倒,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嘿!你看那是什么?”少年急于转移话题,他跳下矮凳,弯腰捡起了那团沾满灰尘的胶带团。
被胶带紧紧裹着的,是两块观音玉——正是徐珲小时收到的那块,另一块是江茵的。
他试图把胶带撕开,却无济于事,只能叫住眼神游离的高未崖,两人把有些混乱的箱子整理了下,徐珲带着玉跟日记,同高未崖一起离开了房间。
徐珲有些心神不宁,导致他剪开胶带的时候划伤了自己的手,他对着伤口发呆,任由它缓缓涔出血液。伤口不深,血液凝结的很快,高未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