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和蔼地说:“小伙子,三天的宴席其实只有四顿饭。你看,你们今天下午才到,中午那顿就省了。明天的早饭是不用摆的,到了后天,吃过中饭就下葬,丧事也就结束了。”
“那五百……”
“也不贵。”厨子说,“从桌椅板凳到锅碗瓢盆、筷勺,从买菜、洗菜、烧菜到摆台、刷锅洗碗,从颠勺的、洗碗的到跑菜的,我们一手抓到底,一以贯之,全然不用你们主人家操心。
“行了,就你了。”阿朱说。
我不同意,我拉他到一边说:“你到底认真想了没有啊?五百块呐!这深山老林的。”
阿朱说:“正因为深山老林才要让他弄,否则你上哪儿买菜去?还有,别老在乎什么钱不钱的,老吴在这儿呢,钱花完了再问他要啊,他不给就打他啊。你这人就是实诚。”
我望着阿朱,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他,阿朱问:“怎么了?”
我说:“你怎么比以前聪明多了?”
我印象中的他没这么精明。
阿朱笑了笑,说去别处帮忙,就走了。
厨子还在等我的答复,我回身给他数钱。厨子龇开一口黄牙说:“小伙子,你选择了我们这个优秀的团队,你真有眼光。”
带着几个老妇女流窜在乡野的葬礼现场,还好意思自称团队,另外谁选择你了?
除了厨师,还有“八音”“八仙”,吹的、拉的、弹的、唱的、哭的、抬的都要钱,连在棺材前面摆个猪头都要我三百八。
我说:“你把我的头剁下来放那儿吧,我这头不值三百八。”他们说:“小哥,你省这点儿干吗呢?都是为了办好丧事嘛,丧事办不好,也对不起老人不是?”
头一天我就花了两万七八千,接近破产,除了这些,还有和尚钱。对了和尚呢?
我去问文胖,文胖高深莫测地摘掉了帽子,帽子下原来是颗锃光瓦亮的头颅,接着,他从包中摸出一袭金黄的袈裟,他爱抚后悍然披上说:“和尚来了”
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