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块,因枝干太过繁盛,虽是到了秋天,后门这片地方依然显得凉沁沁的。陶二见了便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只微微上前了半步,他人高马大,这样一来倒像是将胡四挡在了后头。
李府也是这南坊市间数得着的大户,殷实商户人家。虽是后门,也有一个老苍头守着。两人敲了门,那老苍头便将二人请到门房上暂歇,不一会儿,就有内院的丫鬟过来,谢过二人,径自取了食盒。
二人出得门来。
一直闷不吭声的陶二便道:近日少接一些李府的活计。我看他家还有的乱。
四郎笑道:不妨事。做生意的没有把客人往外撵的道理。我按吩咐亲手送过来,别的自不与我相干。想想又道:就算有个攀扯不清的,我自有你做靠山。说着来露出个狡猾狡猾的笑。眼睛弯成两个月牙,还露出小虎牙。因做妖怪而言,年岁实在太小,眉宇fēng_liú间还有几分奶气。
陶二听了心下得意。忍不住想把面前的人整个吞下肚。但一想到吞了就再见不到这幅狡猾娇憨的模样,吃不到各种各样的美食,又强制忍下了蓬勃而出的欲念。
二人说笑着,很快便走到了有味斋门口。见门口停了架马车。马车边站着个年轻的哥儿,二十郎当岁,面目并不特别出众,但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顾盼仿佛多情,倒颇有些道不明的缱绻滋味,身姿颀长,身段儿间天然一段fēng_liú倜傥。
他身穿貂鼠大褂和皂靴,一手拿马鞭,正指挥他的跟班往店里搬东西。
此人四郎也是认得的。正是那位李府柳姨娘的异母哥哥,唤作柳从云的。
四郎见了,忙上前笑着招呼客人:柳大官人来小店,可是要打尖?
柳从云上下打量了四郎一番,半晌笑了笑:听闻胡四郎姿容昳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陶二听了他这皮笑肉不笑的话,一双眼睛就瞪起来了。正打算一口吞了他。
四郎见他这模样便道不好,忙上前道柳大官人谬赞,四郎不过是一介粗人。当厨子的只懂些做饭的手艺,哪里比得上柳大官人这样的读书人呢?
柳从云听了这话,似乎怔了怔,面上就有几分意兴阑珊。
四郎见那跟班正在往店里搬一筐东西,里头满满一筐大个海蟹。便问道:不知柳大官人这是何意?
柳公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便有些儿奄奄的李郎最爱吃蟹,可惜我的小侄儿脾胃弱却吃不得多少。打算让你做成个蜜酿蝤蛑,剩下的腌制个蟹糟,也可冬天吃。
是!明白了。胡四郎点头。恭送那马车离开。
你何必和那种东西废话?叫我一口吞了岂不干净?陶二犹自愤愤。
四郎见他这犹如吃不到糖般的做派,配上那副江湖传言中的刀削斧凿般的脸,瞬间有种又好笑又崩毁的感觉。
你也注意些吃相,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肚子里吞。我自替他们满足口舌之欲,报酬迟些早些,他们也都会付给你。
陶二这才不做声了。
正午时分,店里客来客往,酒酣耳热,人声鼎沸,伴着街上的叫卖声,给这秋天的悲凉肃杀之气中添了几分鲜活气。
胡四郎在灶间忙里忙外,就是陶二,也被支使的团团转,里里外外送了好几回菜。至于那吃菜的客人被凶神恶煞人高马大的店小二吓退了几分食欲,却也没人得空理会了。
好容易忙完这一档子,太阳过了中天。有味斋里客人渐稀,只几个帮闲的还在就着黄酒数毛豆。西风吹来一阵阵小贩拉长的叫卖声,天高云淡。
四郎得了空在后院里拾掇那筐海蟹。仔细看这蟹却奇怪。按说都是上好的活蟹,可是背部却显出来土黄色,并不同一般的海蟹乃是青黑色的壳。
四郎想了想便没有动这筐蟹,而是让槐二搬了青崖山送过来的蟹。因是小妖们的供奉,自然都是上佳的螃蟹。被槐二用口大水缸养着。
他先挑出来几只用生姜桂皮紫苏和盐同煮,水一开就翻个,再一开,就能吃了。这煮蟹也是颇为讲究的,特别忌讳煮了好多吃不了,放柴了,就糟蹋了。
煮好的蟹不比蒸的蟹味淡,也不需要蘸料,热腾腾的与陶二烫一壶小酒,边剥壳边躲会儿懒。
待过了那阵子午困,四郎便起身做柳公子吩咐的菜色。
醉蟹颇费一番功夫,便先做蜜酿蝤蛑。
因这道菜讲究火候,四郎自己先守着锅子煮上。待海蟹一旦变色就捞出来,取出蟹脚和蟹身里的肉,蟹黄蟹膏也取出,单放。
陶二吃饱喝足了,变出了原身跟在四郎后头。吓得槐大槐二两股战战,几欲晕厥。
四郎见了也无奈,他自己前世是人,这世又半人半妖的,还是习惯人型多些。但比起人形,妖怪们自然觉得原身舒服,这与修为并没有多少关系。
如今在汴京城里开饭馆,自是比不得山里自在。好说歹说,又许诺了无数美食,终于哄得这个祖宗不要轻易变身。再使个障眼法儿,凡人就是看到他后头跟个动物,也只认是条大狗罢了。
陶二也是怪,明明一个凶名赫赫的大妖怪,偏偏爱跟在四郎后头寸步不离。四郎常常觉得他是把自己当成储备粮,才看的如此紧。
这不,他前脚去煮螃蟹,后脚就跟了过来。膀大腰圆的蹲在灶房门口,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四郎也只做菜,并不去管他了。
用鸡蛋黄和蜂蜜搅拌后码好蟹肉,上面再铺蟹黄蟹膏,上屉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