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收到信的当日便去礼部递了条子,告了个长假,回去草草跟自己的夫人交代了两句,让家丁准备了马车便走。一路忧心怕谢宣忘了自己,快到城门的时候,又回来接上了李之源。这信虽是挂了加急,到京城也是十日了,李恒多许了马夫一些赏钱,日夜兼程,就是盼望能够再见见谢卓。谁曾想,等他赶到谢府之时只见到了满屋子的白麻装饰。
李恒与谢卓交情颇深,谢卓临死之时将自己儿子托付给他,他自是没有怨言的。李恒只怕谢宣那孩子虽小,却颇有自己的考量,若是他不肯跟自己走,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好在谢宣还能记得他们,这一日与李之源也玩的好,才让他有了两分信心,问出这话来。不过他本以为谢宣对这封信的内容是不知晓的,谁知此时谢宣却是直接说出来了。
谢宣见他迟迟不语,知道他是有所思虑,便道:“父亲让人寄信的时候被我拦下了,偷看到的,李伯伯默要责怪。”
李恒松了口气,答道:“不碍事,你能答应与李伯伯同去,便是好的。李伯伯运气尚好,在礼部做了个小郎中,家业不算大,总算养你一个不嫌多的。至于那纹银千两,就不与你二娘为难了。”
“李伯伯慷慨,侄儿知晓。不过京都不比沧州,物价昂贵,若是让宣儿去吃白食,这宣儿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谢宣朝着李恒作个揖,“还请李伯伯耐心等等,明日爹爹与二娘的兄弟都要过来,趁着人齐,咱们要了银子便可上路,也不耽搁了李伯伯的差事。”
李恒与谢宣四年未见,只记得谢宣八岁时便是个有主意的人,却未曾想到不过四年能有这般大的长进。接人待物,说活言辞拿出去半点儿不比他这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小郎中差。转而又想,能练出这一番本事,这孩子这几年怕是在那刘家的打压下吃过不少亏的,莫名有些心疼。李恒应下,便同谢宣一道回了后院。
忙了这些日子,谢宣倒上床的时候已是疲惫不堪,本以为可以一夜酣眠,却怎敌旧事如梦让人急。
上一世谢宣本是不愿入京,让李恒好一番纠缠,最后李恒不仅没有向他二娘提出要那纹银千两,更是倒贴出了二百两的意思,才把人接走了。那封书信,谢宣并不曾拦下,而是谢宣入狱后,李恒为了救他得罪了上头的人,被人贬官离京,临走之前,李恒最后来探他留下的。他一直与父亲置气,偏信是他与刘氏交好,负了他娘亲才让他娘亲最后在病榻上含恨而终。读完一封信,他才知道父亲是愧疚的,对他娘亲更是心疼的。往事种种如过眼云烟,一幕幕在他脑中闪现.......
谢宣是被李麽麽摇醒的,一睁眼便见到李麽麽在一边着急忙慌叫着:“少爷,少爷。”
谢宣长吁一口气,一摸额头,已经汗s-hi了。
“少爷梦到什么了?”李麽麽去给谢宣准备衣裳。
“没事,昨夜睡姿不好,鬼压床了。”谢宣撑起身子,自己穿好了衣服,又接过了李麽麽拧的热帕子擦脸。“什么时辰了?李伯伯他们起了么?房中可有丫头伺候?”
“卯时三刻了,厨房准备好了吃食。今日几位老爷都要过来用早饭,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李老爷屋子里,明月去伺候了,是个仔细的,少爷放心。”
谢宣微微颔首,坐于铜镜前,让李麽麽帮他束了发,才到旁边去了。
谢宣到旁边屋子的时候,李恒正牵了李之源往外走。大约是昨天休息的好了,李之源看起来j-i,ng神很多,头上的两个小揪也被丫头重新扎过了,看起来童真的很。还没等到谢宣上前行礼,李之源便朝着谢宣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李之源笑的可爱极了,谢宣简直想过去抱着那个小小的李之源,再戳两下那个浅浅的梨涡。强忍下心头悸动,谢宣朝前迈了两步,站端后作个揖,对李恒道:“李伯伯早。”
李恒本就喜欢谢宣,加上昨夜又心疼他了一番,今儿个再看他更是入眼,与亲子无异,赶紧摆了手,道:“哪里需要那么多虚礼了。”
“不学礼,无以立。”谢宣答了一句又走到李之源跟前,问他:“小源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谢谢哥哥。”李之源声音清甜。
“肚子可是饿了,哥哥带你去用饭可好?”说着朝李之源伸出了手。
昨日里连碰都不让人碰的李之源,此时看着谢宣伸出来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便伸了过去,把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放在谢宣手心了。
谢宣右手拉着李之源,左手往前方一摆,给李恒指了个方向:“李伯伯,这边请”。一言毕才拉着李之源走了。而李之源在跟着谢宣走的第一步开始,就甩开了自己爹爹的手,牢牢抓着谢宣了。
到了饭堂一向晚起的谢刘氏与谢鸿飞今日却是格外的早。谢刘氏今日重新梳妆了一番,倒显得容光焕发,脸上是一点看不出刚刚丧夫的神色。
“李叔叔起的甚早,昨日家中慌乱,也没能好生打个招呼,奴家这厢有礼了。”谢刘氏在谢宣一行人进门时便起身做了个福。
李恒拱手作揖,回一声:“嫂嫂有礼。”
待众人落座,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刘家大哥跟着谢卓的表哥都来了。谢宣心中冷笑一声,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