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至看他一眼:“事情明摆着,为何不信?”
龚长云摇着扇子,沉思片刻:“我小时候,在家里的古书上看过不少志怪传说,当时我就想,这些东西或许并非杜撰,而很有可能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薛少侠,你能见到海,可以说是十分幸运了,为何要把眼睛蒙上,就是不肯相信你双眼所见的呢?”
“那他为什么要封印?”
“那必是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薛不霁说不过他们两人,索性躺下,闭上眼睛睡下。韩冬至与龚长云却聊了起来,一直到篝火渐渐熄灭,两人才终于合眼。
第二日午后,四人终于到了月照江畔。江边正好有船家准备开船,薛不霁吆喝两声,叫那船家等等。
他拉着韩冬至,飞身上了船,奉冥君紧随其后,唯有龚长云一个人缀在后头,跑得不紧不慢。薛不霁双脚踏在船上,这才发现船头还坐着几名女客,令有一人负手站在船头,感觉到脚下船身晃了晃,那人转过身来,与薛不霁恰好四目相对。
登时两人都是一呆。
这人居然是师弟!
薛不霁很快想明白,韩冬至远在天红城,都能得到边五叔失踪的消息,师弟掌握着婆娑宫的人脉,又怎么会得不到。
他想必也是为了边五叔而来。
薛不霁转开眼睛,在一旁坐下。韩冬至看了江海西一眼,也挨着薛不霁坐下。江海西神色有些复杂,在薛不霁脸上流连了几眼,这才硬生生转过脸去。
龚长云气喘吁吁地上了船,拱手对众人抱歉地一笑,对那船家说:“这船是不是去长勺岛的?”
船家应道:“正是呢。这几位客官恰好也去长勺岛!顺风千里帆,青青蒲草岸,走了!”
他撑了一把竹篙,将船儿荡了开去。
龚长云对江海西拱手一笑:“这位少侠英雄年少,俊逸出尘,不知是何门何派?”
江海西微微一笑,颇为自矜,并不答话。他身旁一女道:“这位乃是我们婆娑宫的孙晴溪宫主。”
龚长云笑道:“哦,原来是婆娑宫的新任宫主,果真是英雄出年少啊。”
龚长云生得俊逸儒雅,飘然出尘,交谈起来也令人如沐春风,不多时已与这几女聊得熟络了。其中一女有些晕船,龚长云从他那破扇扇柄内取出一颗药丸:“此药专治头晕恐水之症,姑娘将它压在舌尖下头。”
那女子接过,将药丸子压在舌头下,果然很快脸色便有些好转。她身旁一颇为年长的女子笑着问道:“这位先生,不知您高姓大名,是何方人士?”
龚长云呵呵笑道:“在下小卒耳。名讳上龚下长云。”
几女听见他这名字,却都仿佛见了鬼一般。一女失声叫道:“青袖郎君龚长云?!”
龚长云颔首。
那年长女子上下打量他,半信半疑:“我听说,青袖郎君龚长云其实早已背弃人族,认贼作父,与群妖为伍。今日见了先生如此脱俗雅致,实不像那般卑鄙无耻之人,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龚长云早知道那日叫柳半成逃走,他在妖族的身份肯定是遮掩不住了,只是没想到就连船舟中与他萍水相逢的过客居然都知道这事,不由得叹息一声,摇头道:“没什么误会。”
那几名女子面露诧异之色,又见他坦坦荡荡,竟是毫不为自己辩解,看来江湖上的传闻都是真的了。几女登时坐得离他远了一些,闭口不再与他说话。
龚长云面露苦涩一笑,转过头去。
这时,那乘船的舟子将船桨转过来,戳了戳龚长云:“这位客官,既然你与妖族为伍,那就是非我族类了。不好意思,我这条船,只载人,不载妖,还请你下去吧。”
龚长云给臊得面上一红,韩冬至出声道:“这河中半途,你要人家怎么下去?”
那舟子昂着头,鼻孔朝天,冷漠道:“我可不知道。兴许他与妖族相处久了,也能使出许多妖法,变作一个大王八游过去也不一定。”
韩冬至正要站起来,被龚长云拦住。龚长云将外衫脱下来,交给奉冥君,请他帮忙看着,接着扑通一声跳入水里,当真往那长勺岛游了过去。
薛不霁咋舌,对那舟子道:“我也是妖族,不劳您老人家摆渡了。”
说罢跳进了水里。
奉冥君见了,将怀中的衣衫抛给韩冬至,也跟着跳了下去。
那几名女子啧啧称奇,又看向韩冬至,琢磨他是不是妖族。就在这时,江海西站起来,也跟着往水里一跳。
女子们纷纷喊道:“宫主!宫主!您这是做什么呀?”
“没听说咱们宫主是妖族呀!”
江海西挨着薛不霁游着,小腿在水下悄悄蹭了蹭薛不霁,对岸上女子们道:“本宫主乐意游水。”
女子们纷纷跺脚,责备那舟子:“你这老头,也真是的,那般啰嗦做什么,难道他们不给钱么?!”
那舟子不服气,和女子们吵起架来。韩冬至不胜烦扰,仿佛耳边有几百只水鸭子在叫,干脆跳入水里图个清静。
女子们和那舟子吵嘴,大获全胜,又见这船上都跳得差不多了,于是也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跳进水里。
这一船的人都跳完了,那舟子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知究竟是该进还是该退,只能对水中众人干瞪眼。
江海西正贴着薛不霁游水,奉冥君游过来,想将他俩隔开。江海西眼珠子一转,哎哟一声,嚷嚷道:“我腿抽筋了。”
他抓着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