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父母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洛子予觉得自己几乎虚脱了。
他不觉得他爸原谅了自己,他没这么容易原谅人,越亲近的人犯的错,他便越是不容易原谅,何况洛子予也没有认错,更没有想改邪归正,管朕新就算和洛宏门处得再好,也一直在和老头聊着书法,没有帮洛子予说一句话。
可刚才老头确实又答应了洛子予,他真的应声了。
恍惚地过了这一晚,第二天洛子予起床的时候,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老头可能还没起,洛子予独自吃过早饭,便要出门。
妈妈急忙问他去哪里,洛子予想了想,答道:“昨天过来的我那个朋友还住在饭店,我先去看看他。”
妈妈又问洛子予还要不要回家,洛子予望了望父母房间紧闭的门,答道:“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在家里过的这一晚没有想象中艰难,随着这一晚的过去,洛子予觉得好像有很多别的东西也一起过去了,但事情的本质又并没有改变,他还是喜欢男人,他也依然觉得自己和他爸相处得比仇人还不如。
但这个家并不是一直在拒绝他的,他被管朕新带进来,开始焦躁,随着时间流逝又自然而然起来。
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家,这个家很快接受了浑身是刺的洛子予,让他平静,比在任何地方都平静。
洛子予发现,管朕新有句话说得是对的,没有讨厌自己孩子的父母,只有讨厌自己父母的孩子,一直以来做出拒绝姿态的都只有洛子予,他爸也许骂他打他,甚至轰他出家门,可只要洛子予稍微转过自己的头,他爸还是会接受他。
妈妈一直挽留,洛子予安抚了她许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穿过街道,走过桥,身边楼房一幢一幢,洛子予踏着这几天以来最灿烂的晨光,往饭店走去。
他才发现,他有很多事不懂,管朕新真的比他看得多,也知道得多。
洛子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一步步踩过老旧的石板路,他想看到管朕新,这个又会打架又会写毛笔字的男人,他有太多面,洛子予迫不及待地想一面面好好看清楚这个男人。
再好好地,了解他。
也许接下来,洛子予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拿来了解这个男人。
想到那时间会是多久,洛子予的耳朵不由自主发起烧来。
可等洛子予走到饭店的时候,却被前台告知,今天早上管朕新退房离开了,洛子予的行李收拾得好好的,放在前台让人交给洛子予。
前台小姐温柔有礼的回答让洛子予呆愣当场。
外面的阳光安分地撒进来,洛子予的行李箱孤单地站在金色的窗户下。
管朕新很早就起了,大概是起得太早,又不是周末,到火车站的时候,他还买到了十点的火车票。
这个城市的公交车好像挺多的,反正出行比管朕新家那边方便多了,而且车子大多很新,不新的也挺干净。管朕新过来这边几天还没出去玩过,离开车还有两个多钟头,他便出去逛了逛。
火车站附近是汽车站,公交车乘十分钟就进了市中心,现在实在太早,商场门还没开,管朕新随便拉住一个行人问这边有什么好玩的,那人挺热心的,看出来管朕新是外地的,给他介绍了本地一家十分有名的店,卖中式早餐的,据说味道特别好。
管朕新道过谢,按着指路人说的去找,他方向感好,很快找到了那家店,大清早的店里就人满为患,管朕新点了馄饨和小笼包,东西很快端上来,味道果然相当好。
管朕新边吃边想,不知道洛子予起床没。
他想起昨晚在书房,洛子予的父亲和他说的话,洛宏门先问他和洛子予到底是什么关系,管朕新笑着答:“朋友。”
洛宏门的眼神真的很锋利,他死盯着笑容可掬的管朕新,试图看出破绽来,管朕新这么多年没有再别人的眼睛底下畏惧过,可他昨晚差点被看得破了功。
后来洛宏门好像信他了,这也只是管朕新的猜想,其实他真的不确定。
洛宏门可比洛子予聪明多了,属于最不好糊弄的那种人,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不过照洛家父子的情况看来,洛宏门的犀利基因可能都遗传给洛子予那个未谋面的哥哥了。
但洛子予昨晚确实没回来是真的,管朕新觉得很欣慰,不枉他在洛宏门视线下流了一身心虚的汗。
吃过早饭,管朕新又外带了一份小笼包,准备带回去给管昊吃。
然后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跨出去继续转悠,这条街到那条街,江南古朴的情调在这个城市的中心也没有褪去,路边街灯和站牌上古老的地域名都昭示着这里是怎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地方。
看得出来洛子予是长在这样地方的人,他的好皮肤和好样貌,都是这里的温柔滋润出来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管朕新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指,想起洛子予那修长的手握住自己的样子,笑了笑。
晃悠到九点出头,管朕新便乘公交车回火车站了,可他刚进站,手机便像受到了惊吓一样震动起来。
看屏幕,是洛子予,管朕新盯着那号码看了很久,接起来,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
“你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又凶又狠。
管朕新马上转身,那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掩盖了耳机里的声音,吼人的家伙拖着一个行李箱四处转悠,像无头苍蝇似的,完全不管大厅里别人投过来的视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