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哪些事情。愈是想象,那些相谈甚欢、一拍即合的情景便愈发清晰,他便愈发难受。
他无从知晓,心头第一次涌出的这股莫名的刺痛,尖锐、强烈、难以消减,名为何物。可第二天他装作无意提起此事,暗示李叔对灵儿提点两句,姑娘家夜里出入男子屋中独处有损清誉,叫人看见了不好,作何解释?当他夜夜注视的方向再没出现过灵儿的身影时,内心的烦躁才渐渐平复,又作何解释?
作为兄长,灵儿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对墨白的那点儿小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过去,他自认是个开明的大家长,对她管得并不严,别家爹娘紧张的婚嫁,他亦不曾强求,待她寻到所爱,自然会允了她的婚事。
可此刻,他不禁想,倘若有日,灵儿牵着墨白的手来到他面前,问他,哥哥,我可否与墨白成亲,那么……他会答应吗?
“将军可是在房内?”李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楚长歌回神,垂眸瞥见不知何时滚落地上的空瓷杯,俯身欲捡,右手却因长时间保持握杯的姿势而僵硬难动,停在分厘之远数秒,复起身,“进来。”
他心中未有肯定的答案。
竟然……犹豫了吗?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深邃的眼底写满了复杂,呼之欲出的感觉藏在心底。
是什么即将破土而出,却被刻意忽略?
李叔推门走入,怀里抱着官服:“将军,方才皇上派人传来口谕,召您入宫相商要事。”
楚长歌闻言收敛神色,站起来配合着更换官袍:“要事?”
李叔并未听见,扣上最后一颗纽扣,为他正了正官帽,退到一边:“车马已候在府外,将军可还有其他吩咐?”
“不必了,有事待我回来再说。”
“是。”
拂面的清风暗含丝微暖意,隐约飘来的清淡花香沁入心脾,透着生机的绿意染上了灰白街道。
御花园内更是早早种上了冬春的花卉,深冬的腊梅仍开得绝盛,含苞待放的春花已高高地冒了头,一身斑斓艳衣将披未披,隐隐有争奇斗艳之势。
楚长歌随着领路的徐公公一路走来,对这满园□□却是无甚兴致。
听闻皇帝有要事相商,他马不停蹄进宫面圣,却在御书房扑了个空,被告知皇帝正携了妃嫔在御花园赏花。而这告知的人……他目光微微转向前面,抱着拂尘弓腰缓步前行的徐公公……正是徐公公。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徐公公守在御书房外,里头却不见皇上,守株待兔的把戏,他哪能看不穿?
上回于西沙城平乱而归,家门未入却被深夜急召,结果干等在萧疏宫外殿,硬生生跪着听了大半个时辰的活春宫……
其实皇帝幼时,便时常这般。
有一回,太傅要求他们各临摹一幅字帖,鉴于楚长歌学得较快,特地将较难的一幅给了他。
小皇帝估摸着是看出来了,当时便沉下脸:“太傅,我与长歌学的内容相同,为何临摹的字帖却是我易他难?”
太傅哪里听不出小皇帝的潜台词。这话可万万不得承认,否则便是认了他不比陪读的长歌,难保不会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当即便笑着回道:“回殿下,这两幅字帖各有出彩之处,并无难易之分,若殿下喜欢这一幅,便换过来如何?”
楚长歌默默立于一旁,并未出声。
“换?”楚长歌感觉小皇帝瞥了自己一眼,而后语气不耐烦道:“不必了,我与他同写一幅便可。”
太傅倒是没有意见:“依殿下之言。”
而他……不过陪读罢了,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可字帖就一幅,书桌就那般大,横竖挤不下两人一同写,楚长歌便识趣地让到一旁。太傅有事回了翰林院,并不在旁,小皇帝便看也未看他一眼,心安理得占据了整张书桌,开始临摹……足有一个时辰了。
待他执笔,太傅已回,看过小皇帝的字便放人了,留下他继续临摹。
时近日中,他习惯晨起练武,早饭吃得早且少,此刻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差肚子没叫出来了,却仍要写完再走。小皇帝是有意为之也好,当真用心也罢,他为人臣,又能有何怨言?
如今时过境迁,经历过年岁,他贵为九五之尊,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这君臣间,私情不必说,便是关系平和,亦仅是面上功夫罢了。皇帝依靠他为他平乱安邦,他打着皇帝的名头为百姓保家卫国,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此等无关痛痒的作弄,他便习以为常了,甘心与否,难过与否,了无意义。毕竟,皇帝从来,就不是他可痴心妄想,结为挚友的人。
没有牵绊,便不必用情。
他……深以为然。
“皇上,楚将军已带到。”徐公公轻挥拂尘,一躬身,停在皇帝身后半米开外,轻声报道。
楚长歌停得更远些,宫外男子一贯不得太接近宫妃,垂首下跪行礼:“臣参见皇上,参见娘娘。”皇帝宫妃众多,除了皇后,他一概是不认脸的,偶有见礼便都称了“娘娘”。
“嗯。”皇帝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未叫平身,揽在那娇柔美人腰间的手掌微一揉,引得她细吟一声,嗔道:“皇上……”复又偷瞄了一眼后头跪着的男人,微微轻身贴近,“皇上有要事的话,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皇帝却略一低头,看似耳语,却是在白玉颈项间,启唇吮咬出一个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