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送行,不免惊讶中又感到一些悲凉,这便是皇家的亲情。
“我们之间不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唯一来送行的人竟然是你。”齐景赫经此大难,早没了先前的fēng_liú倜傥之貌,容颜依旧,可惜添上了许多憔悴,一双桃花眼,不见往日的神采,短短几日不见,鬓角竟已生出几丝华发,而他才不过十六岁而已。
“是来仪公主的意思。”谢东来不避讳地说道,齐安宁此时已经被封为来仪公主,恩准出宫建府,圣旨是同惩戒齐景赫的圣旨一同颁布的,“他身体不适,不便出宫相送,便托我前来替他送送你。”
跟随齐景赫的太监年纪有些大了,经此一事之后被吓得胆战心惊,走路也颤巍巍地。主仆二人面容萧索,身后立着一队冷漠的名义保护实则看守的官军,看上去也怪可怜的。
“只是没想到只我一人,还想着至少殿下的胞弟会前来相送。”谢东来也有些感概。
“景凌与我素来不亲近。”齐景赫苦笑道,“现下我犯下这等大罪,我那胆小怕事的母妃也会阻止他来和我这个不成器的皇兄见面的。胞弟尚且如此,何况他人。这宫中,大概只有皇姐和六弟那个傻小子最让我留恋了。可惜再也见不到了罢。”尽管他此时说得太过悲观,但德馨帝金口一开便是用不准再入京,只怕至少德馨帝尚在人世之时,他都不得回返了。
“别说这些了。”不等谢东来说出安慰的话语,齐景赫突然转换话题道:“皇姐前阵子生辰之时我未在京城,但总觉得之前仓促间送上的礼物太过浅薄,所以近来无意间得到个宝贝,就想那日亲手交给皇姐。谁曾想竟发生这等祸事。”说罢,他从衣襟中掏出一个锦囊来,朱红色,没有半点修饰,甚至有些老旧,“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聊表心意罢了,今日见到你才想起来,若这次没有交给她,只怕我会后悔终生的吧。”
毕竟是戴罪之身,时辰一到,便须即刻出发,来不及多言,齐景赫就在催促之下乘马车离去,跟随人马,虽不见的会亏待他这样一个皇子,可也不见得多么尊敬,只怕齐景赫至少一阵子不能过上如京城中这般富贵逍遥的日子了。
“他真的这么说。”齐安宁背对着谢东来,望着窗外轻声问道,尽管没有回头,但他声音好似有异,似乎有些颤抖。
该不会是哭了吧?谢东来暗自惊讶。“是,这是他给你的礼物。”说着,将那个有些质朴的锦囊掏出来。
齐安宁停顿了一会儿,转过身,将锦囊接到手里。谢东来打量他好半天,发现他不仅未曾流过泪,连眼眶也不见红。
齐安宁轻轻抚摸着锦囊,睫毛轻颤,解释道:“这是我小时给他的,第一次学女工,就做了两只锦囊,一个给了他,一个给了六弟,没想到他还留着。”原来是这样,难怪看着那针脚歪歪斜斜。没想到齐安宁竟还会去学些这种东西,也算是为了不露出破绽表现得尽善尽美了。
打开来,礼物确实如齐景赫自己所说,并不十分贵重,只是一颗镶嵌着一块黄莹莹的于是的坠子罢了。不过仔细看来,又觉得那块玉石流光溢彩,手感莹润,握在手中不是冰凉而是如肌肤般温暖的,又确实称得上是件宝物。
“二弟……真是有心了……”齐安宁收紧手指,握住手中的黄玉,他轻合双眼叹道。
不管再如何感叹,一切已成为定局。京城中恐慌了几日,最终又回归于以往的奢靡悠闲。
只是,这悠闲之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足为外人道也。
齐安宁下嫁之事,皇帝本已许诺尽快下旨赐婚,奈何宫中同时出了两件祸事,德馨帝也没了心情。不过长公主赐封号恩准出宫建府一事,倒是迅速确定了下来。
嫡长公主来仪公主素有体恤民心的美名,此次出宫建府,不愿劳民伤财兴师动众,只在德馨帝做皇子时宫外的一件别院挑选了一座,待简单修缮后来日作为公主府。由于此别院本就修建完备,多年来有人看守,定期打理,故而只花了近一月的时间,公主府就能够正式入住了。
公主将皇帝曾经的住所当做自己的府邸,这本不合规矩。不过这是皇帝的赏赐,又因这曾经也只是一座别院,却也没有什么人敢多加置喙。
良辰吉日,宜动土搬迁,来仪公主并未声张地悄悄搬出宫来。等众人得知时,公主已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闭门谢客多时了。
乔迁之日,唯一得到邀请的,便是众人默认的准驸马左金吾卫将军谢东来。
由于曾经只是德馨帝修养避暑的一座不甚重要的别院,因此如今的公主府并不大,不过三进而已,这又不符合古时的规矩。不过长公主自己都不嫌弃,旁人又岂会多言?
公主府虽小,但风景却是宜人的。不同于宫中常年阴森森的公主阁,如今的公主府本就开阔,又经过一番齐安宁授意下的修葺,更是富有秀美之感。
齐安宁在谢东来一进大门起,便用一块丝帕将他的双眼蒙住,牵住他的手,慢慢向里走去。
谢东来如期到来之时已是黄昏,冷不丁地被蒙住了双眼,玩起了情趣,还有些吓一跳。不过,被齐安宁紧紧抓住了双手,心中又立刻放下心来,任由齐安宁拉着他往里走。
木门随着开关,嘎吱作响,却完全不同于宫中沉重压抑令人毛骨悚然地刺耳声,不知是不是脱离了宫中之后心情愉悦,这平日里恼人的声音,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