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今天开正厅,老树上扎着绣带,廊下的鸟儿都带着喜悦。厅上条案供孔子像,旁边是郭夫人又供观音像,供得不伦不类也没有人管,喜庆热闹就行。
果品八色,大鲜桃,早西瓜,樱桃杏子等摆开,又是八色佳肴。这些合不合规矩,反正郭朴看不到。亲戚们看到是满意地点头,又对着鲜果犯嘴馋。
清一色镶云石的红木座椅,是过节时才动用的摆设。郭夫人请邱夫人上座,自己携着凤鸾的手笑容满面坐下,凤鸾站着问郭夫人:“我可怎么样呢?”
郭夫人对着邱夫人笑:“这个要问她,我们全不懂。”邱夫人感慨地道:“想当年家里为我办及笄礼,还像昨天。”打量郭家的周氏少夫人,邱夫人觉得她算是运气好,嫁到这样的人家。她来自京里,生得温婉秀丽。感慨下去兴奋上来道:“我十五岁那一年,家里也是这样热闹,当时是舅母为我作有司……”
所有人都听进去了,包括郭夫人在内的人都不懂。
顾氏笑得紧绷住嘴唇,这样笑难度不小,她笑一下绷一会儿,怕别人说自己没见过世面笑话凤鸾。
不由她太喜欢,郭家的亲戚和管事的加上家人,把厅上厅下挤得满满当当。还有不是亲戚也不是管事的的熟悉人,要来看及笄礼。
顾氏很想谦虚一句,本能地担心凤鸾不会说话。再一想自己更不会说话,就紧紧闭上嘴。
鼓乐声响起,说不出什么名儿,但是悠扬好听。凤鸾兴奋得面色通红,按着邱夫人的指点行礼,跪拜。
郭夫人象征性的训辞几句,梅香捧上盘子,红色的锦布中放着一枚灿然夺目的金簪。簪上有明珠一颗,虽然不大,却泛着白光流出光彩。
厅上响起一阵吸气声,顾氏更为得意。为显出自己的庄重,她更绷着面庞。看上去,人人喜庆,只有少夫人的娘家母亲在生气。
郭夫人含笑挽起凤鸾留下不扎的一绺发丝,用金簪子给她别上。凤鸾伏身叩头道谢,郭夫人拉她起来,含笑唤来汪氏,当众吩咐道:“你们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我们都少操心。汪氏是个明快性子,你外面多操劳。凤鸾是个细腻性子,家里的事情祖父早上才说过,交些给你了。”
汪氏大吃一惊,赶快掩饰住。她的发上也有同样明晃晃的一枚簪子,这簪子是一早赏给汪氏的,就是衣服,也是和凤鸾的差不多。只是凤鸾这隆重的仪式,汪氏少夫人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她已经过了十五岁。
七巧在人后面不舒服,没有人管她。
凤鸾大吃一惊,顾氏大吃一惊,亲戚们也大吃一惊,不吃惊的除了郭夫人以外,只有邱夫人和三奶奶马氏。
马氏甚至于有得色,回想自己送周氏少夫人回家祭祖的那一件,她从来觉得自己有功。周氏少夫人水涨船高,马氏三奶奶也要得意。
大家的称赞声中,有司送上酒,仪式一丝不苟地进行下去。
两边厢,还有凤鸾的旧日闺友,都羡慕的看着凤鸾,忘了在去年前,大家都以为周凤鸾倒透了霉。
音乐声传到郭朴房中,他正和邱大人紧锣密鼓的说话。邱大人头快碰到郭朴的头,低低密密地:“全城泼皮抓起来五百余人,审出来奸淫案件十九起,不轨案件三十一起,和暗杀秦王殿下有关的泼皮有二十一名。”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道:“幸好殿下没事,难怪殿下要行文训斥我,果然古怪在我们这里。那一起子人抢来的钱,就花销在咱们城里。大人,您家的铺子他们也光顾过。”
郭朴不理他后面几句胡言,沉吟道:“把有关的泼皮全上刑,审出来为止。老父母,这可是你脱去干系的关键!”
“是是,大人说得是!有大人在本城,我才能得脱干系。”邱大人谄媚地道:“查得这么快,也全仗大人您指点。”
轻笑声如杏花飞落般近了,郭朴露出笑容,凤鸾来了。他侧耳听听没有鼓乐声,浅浅一笑:“礼成了?”
“朴哥,我要陪人游园,先来看看你,”凤鸾揭帘说着话进来,见到邱大人在,停在当地不知道该近还是该退出去。
邱大人打一揖:“恭喜少夫人及笄。”凤鸾这就会了,不慌不忙还礼,听郭朴略带责备地道:“过来吧,我们这个是没规矩的。”等凤鸾过来,见她容貌更胜往昔,乌鸦鸦的发上明珠簪子闪光,郭朴对邱大人:“这是宠坏的一个。”
凤鸾拧一拧身子,又觉得不对,对郭朴微微笑。眸子如飞絮泄露她的关切。只是来看看。郭朴还是责备:“去吧,以后进来要通报,就这么闯进来。”
邱大人呵呵笑着打圆转:“不然怎么能当面恭喜少夫人,是我今天有福气。”
一城之长说福气,凤鸾再出来喜欢得浑身没有四两重。她的闺友们除了出嫁不在本城的苏青柳,别人全在。
陆家的小蛾初成亲,心直口快丝毫不改:“你家婆婆真好,不像我家婆婆无事寻衅。”凤鸾想一想是真的,郭夫人对自己从来没有不好过,全是自己以前想出来的。
为什么这样想,是有汪氏和曹氏在前面。如今曹氏已走,汪氏在为自己操办,凤鸾偏着脑袋笑,也认为自己嫁了一个好人家。
郭家的园子不大,在这城里算头一家,比邱大人县衙里院子要大得多。顾氏来见过郭家的园子,对着郭家只敢说家里只有天井给凤鸾浇灌。
大家行走在郭家的小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