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她要收拾东西回金陵的事情非同小可,王氏和贾政也一直没走,如今也将这话听了个正着,两夫妻面面相觑,都想不通圣人为何会突然屈尊来他家,而且还是微服来访。
“老太太,那戴公公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弄错地。而我跟在老爷身边的时候,有幸曾在行宫见过一次圣人,虽然只偷瞧了那么一眼,可身段却能记个大概。今天偷偷瞧着,怎么也有七八分地相似。而且身后还跟着的还有八个,个个太阳穴鼓起。而且戴公公还直接让俩人去了大太太房里,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听到二小姐和小哥儿嗷嗷大哭呢。不过只进去一小会儿就出来了,直奔大老爷的书房,再没多久那位和戴公公就在大老爷院子里直接乘了马车走了。”
最近荣国府可谓风云变幻,也让赖大看了个明白——
贾赦这是摆明了要跟贾政分家,那一直压在他头顶上的孝字也不管不顾了!
本来嘛,要是老太太真回了金陵,在御史参奏之下他还能否保住爵位尤未可知,可若是圣人突然厌弃了贾赦,那就是另外一说了。到时候阖府上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所谓树倒猢狲散,难道还能有他们赖家的好日子?所以在看出了点门道之后,他就赶紧来回话了。
贾母沉下心来想了又想,突然道:“圣人是如何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进入我们府里的?”
赖大心道,您都忘了,您儿子单独一门出入啊,而且领头的还是李二饼……他顿时悟了,忙道:“是李二饼来见老爷,说是急着传殿下的话,林之孝就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李二饼?
赖大解释道:“是瑞德亲王身边的太监总管,曾经也是毓庆宫里的。”
贾母这才恍然,“原来当初还没杀光啊,我还当都死绝了。”
这么冷飕飕地一句,让赖大也心窝子一凉。
贾母让他下去,然后看向身边的鸳鸯。原本一屋子收拾东西的丫鬟早在刚刚赖大示意的时候就都打发了出去,只剩了她一个,而现在后面的话,显然也是她听不得的了。
待鸳鸯退下,只剩儿子和媳妇时,贾母才面带愁容道:“我怎么都想不通这李二饼怎么会和圣人一起来,怎么着也不应该啊。”
贾政也想不通,毕竟就算是圣人突然起了心思想来他家溜达一圈,那也是只带着戴权。到时候戴权一出面,贾赦自然会乖乖地将圣人给迎进去。先皇在位的时候酷爱微服,也不是没莅临过荣国府,对这些门道,贾政还是知道一些的。
可如今这流程不对,还多出来一个李二饼,倒是让人摸不着头毛。
只这时王氏却道:“儿媳刚刚想了想,是不是为了什么东西来的?”
贾母与贾政立刻看向她。
“不然何必派人去大嫂的屋子呢?让外男进入大嫂的屋里,这……”王氏倒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而是借题发挥而已。
对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终其一生,在丈夫、儿子、长辈等均不在的情况下见外男,基本上也就抄家的时候了。如今虽然不知道闯进去的是什么人,可这帽子扣给了邢氏,一时半会儿也难让她摘下来了。
这些后宅夫人使用的手段贾母焉能看不出来?她可是大师级人物!可不管王氏是什么心思,但是这话却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接着整个人的精气神看上去都垮了下来。
“母亲?母亲?”贾政看她有些面色不好,连忙凑到她身边扶着她。
贾母摇了摇头,长吁了一口气,道:“到底是祸是福,等等就知道了,行了,你们也回去吧。”
被她这么没头没尾地赶走,贾政虽不甘心,但他毕竟是个“孝子”,只得道:“那母亲有什么事情就让人来喊儿子,儿子立刻就过来。”
王氏也道:“太太也别想那么多,或许只是我们多心了呢,之前赖大不是说戴权面带喜色吗?”
贾母摆摆手,“到底是个什么事还弄不清楚,行了,我明天就召你大哥来问问。”
被圣人突然莅临给闹地,贾母都没兴趣演她的戏了。
毕竟要真是她想的那样,全家一起上路,她何必再跑江南折腾一趟?估计船还没开多远呢,就要在上岸补给的时候把人给收押了。要是好事,或许也不值得她闹腾一场,倒是能借机修弥一下和贾赦之间的关系。
哪怕他们想看两相厌,可架不住她是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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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氏心也慌慌地,毕竟直接被八个男人围了门,又进来俩男人要讨要她家大老爷给他们母子的东西,这能让她有什么好联想?虽然贾赦劝慰她说那是宫里的太监,不妨事。但是邢氏心里那个后怕哟!
王善保家的其实也是怕的不行,可是等现在回味过来,便劝邢氏道:“我的好太太,您这怕个什么劲儿啊,这显然是老爷得了什么宝贝,这圣人听了风声就亲自上门来讨来了。也算是咱们家献宝有功呀,您何必担忧那么多?”
邢氏没好气道:“你难道没看到那个矮瘦的太监吗?那分明就是上次来的那个东宫的李太监!我上次在窗户前隐约瞧着他从老爷书房捧走了一个玉匣子。那匣子里的东西肯定那几个玉瓶。这老爷得了好东西不想着圣人,先想着那位废太子,你想想,这能是好事?”
邢氏在不奉承贾赦的时候,遇事还是动点脑子的,如今这么一想,就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