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连日赶路,他也确实疲倦了,一躺便躺到了晚上,听见其中一个丫鬟敲门道:“少爷,晚膳给您送来了,是现在就用吗?”
玄煜连忙下床穿好衣服,正襟危坐道:“嗯,进来吧。”
张家虽然态度冷淡,但对他还是重视的,两个丫鬟各提了一个食盒,进出几次,总共端出来有十来道菜,多是没见过的新鲜菜色。玄煜说了自己不需要人侍候之后,那个清秀的丫鬟就应声退下,另一个容貌艳丽的,却仍站在原地盈盈笑着。
玄煜吃了几口,像是才注意到她似的,看着她说:“我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你退下便是。”
那丫鬟不但不退,反而娇笑着走上来,腰肢扭动柔软如水蛇,抬手轻轻拉开自己外裳的系带,薄纱滑落,看得玄煜瞪大了眼睛,怔愣间一双白皙滑腻的手臂缠上自己的脖子,她吐气如兰,“老爷说了,少爷以前过的是修道之人的生活,此后要过的是富贵人家的生活,既是张家人,还得早早适应才是。”
玄煜伸手想推开她,谁知一伸手便触碰到光滑的肌肤,立即如触了电般地缩回手,红着脸低下头喝道:“放开!”
玄殊静静地立在院外,听见屋子里的娇声媚语,神色未变,手却已紧紧攥成拳,显出惨白的指骨。
他当日听了几个师弟们的话,本想立即追出来拦住玄煜,但身上药力发作,加之心中思绪繁复,竟耽搁了足有半日,才勉强策马跟上。好在张家人娇生惯养,所乘的马车又大又沉,为免颠簸,马匹又走得很慢,他追了不久就赶上了,但看着玄煜映在窗户纸上清瘦的身影,本欲走到他面前的脚步又停下了。
若他进去,他与玄煜此后便会走上一条布满荆棘的歧路,若是放手,说不定他过的反而会比与自己在一起更好。
他的脚步没法再往前进,但是也绝不愿后退。
于是就一路做贼似的跟在张家马车的后面,直到在城里某家酒馆的屋檐下看见了师父。
他心里万般不愿承认这个酒气冲天疯疯癫癫的老家伙是自己师父,但还是挪了过去,不甘不愿地唤了一句:“师父。”
师父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很久,终于认出来了,咧嘴笑道:“大徒弟,你怎么找来了?”
玄殊说:“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呢。”话音刚落他才记起,这会儿已经快到中秋节了,每年中秋节,师父必定会回来同他们一起过的。
师父没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牌位,牌位的年份应该已经不短了,但表面还是光亮簇新,必定是有人时时抚摸擦拭。老头儿把牌位拿到眼前看了看,又立即捂到心口,喃喃地道:“夫人诶,这么久了都没给你介绍过,这个啊就是咱的大徒弟。我捡到他的时候还是胳膊长的小毛头,现在都已经长得老大了,一点都不孝顺咱,你有空的时候给他点教训看看……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单独见他了,这小子长得还凑合,万一你多看了几眼咋办?你还是专心看我的好……”
“师父!师父!”玄殊叫了他两声,老头儿不但不应,反而扶着墙站起身,摇摇摆摆地往前走去,玄殊大喊:“师父,你当年娶师娘时,没有妄议纷纷、众人所指吗?”
老头儿停住了脚步,“有啊,”回头看着玄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但当时决然,这么多年,也从未后悔过。”
木门轰然而开。
玄煜眼眸晶亮,坐在床沿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踹门而入的那人,“师哥,你穿女装真好看。”
玄殊便是易容成那个清秀丫鬟的模样混在玄煜身旁,闻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移开目光,看见昏倒在地的那个衣衫不整的艳丽侍女,“是你把她弄晕的?”
“是啊,”玄煜坦然点头,“我故意任由她留下来,就是想引师哥你出来。”
玄殊道:“若我没有出现呢?”
玄煜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了他,“你不会的。”
玄殊也抬手紧紧死抱住他,低声道:“你可想清楚了?我以后死都不会放手。”
玄煜说:“那就死都不放手,不论黄泉与碧落,你我携手共赴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感谢各位。
2016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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