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帝也说不清自己见到这个隔在他和温皇后中间十几年的男人时,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但他想知道真相的心情急切,没有多说,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他们三个和谢渊渟宁霏两人。
“许公子有没有把当年那卷曲谱带来?”昭和帝直接问道。
许酌的神情也有些复杂,目光一直似有似无地牵绕在温皇后的身上。
“带来了。渊渟……不,太子殿下的人只让我把这份曲谱带上,但没有多说别的,不知皇上为何想看这份曲谱?”
他取出一卷古老破旧,纸张泛黄,看过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打开过的曲谱,宁霏上前接过来,递给温皇后,温皇后粗略看了一遍,点点头。
“就是这个。”
昭和帝对宁霏使了个眼色,宁霏拿回曲谱,在大殿上摆了一张七弦琴,就照着那份曲谱弹奏起来。
这果然是一首数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好曲,也难怪当初许酌顾不得要和太子妃之间保持距离,兴冲冲地特意来找她一起欣赏研讨。
宁霏一路弹奏下去,虽然有几个地方曲调难度太高,第一次弹略微有些生涩磕绊,但毕竟还是完整地弹奏了出来。
——没有任何问题。
在大殿里的五个人,有男有女,有会武功的也有不会武功的,谁也没有异样的感觉。
宁霏弹奏了第二遍,这次是带着一点内力进去弹,但她毕竟不会以乐为武,肯定做不到像六音宫那种内力全挟带在乐音中的程度。而且当年许酌找太子妃只是探讨乐曲,不是拿乐曲杀人,就算在弹到难以弹奏的地方时无意中带上了内力,肯定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还是听不出什么异样。
昭和帝和温皇后的脸色都变了。宁霏停下弹奏,也十分意外。
难道是她的猜测错了,这份曲谱其实根本就没有问题?
宁霏问道:“许公子,你把这份曲谱带走之后,有没有再拿出来翻看过或者弹奏过?”
许酌摇摇头:“没有,当年……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不想看见这曲谱了。只是想着它是古代大师留下来的珍贵遗物,不敢毁损,所以找了个地方把它藏起来,不久前接到你们的消息时,才刚刚取出来。”
宁霏其实还是相信太子妃跟许酌不可能有什么越轨关系,但当年的太子两人已经查过所有能查的地方,他们自己是受害者,查得不可能不彻底不详尽,只有这曲谱是个缺漏。如今连曲谱都没有问题,那他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中了招?
昭和帝的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不仅是因为失望,而且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他突然开口问道:“许公子在当年皇后嫁入太子府的第三年秋天,来过一次太子府,是因为何事而来找皇后的?”
宁霏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昭和帝。
谢渊渟是太子妃嫁入太子府的第四年夏天出生的,那一年的秋天,差不多就是太子妃怀上谢渊渟的时候。
先有淑妃说谢渊渟不是昭和帝所出,后又有许酌带来的曲谱没有任何异常,昭和帝对温皇后的疑心终于还是死灰复燃了。
许酌回想了一下:“那一次……应该是应皇后娘娘的要求,把她以前落在我这里忘记带走的饰物还给她的,免得引起误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温皇后并没有表现出异议,但众人都注意到,他的眼神飞快地躲闪了一下。
昭和帝以前身为太子,如今身为皇帝,纵然并非心机难测城府深沉之人,但夺嫡这么多年来,跟人打交道时的机锋见得太多了,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可能差到哪里去,自然注意到了许酌的这一下眼神变幻。
对方分明在心虚!
“是么?”他冷笑,“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温皇后也注意到了许酌的眼神,本来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这时听见昭和帝充满怀疑之意的冷笑,一下子也不悦了起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曲谱没有问题,也只是排除了一个可能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皇上怎么又突然问起许公子那一次来太子府的事情?”
昭和帝让人把后殿里的淑妃带出来。
“你自己问她!她今天给了朕一个下过药的荷包,被霏儿发现,倒是牵扯出了二十几年前的另一桩案子,正跟你们有关系!”
淑妃低头跪在地上,含泪低声道:“皇后娘娘,嫔妾当年刚刚进太子府的时候,见皇上只独宠娘娘一人,心怀嫉妒,所以给皇上下了影响生育能力的药,不想让娘娘怀上皇上的孩子……一直到三四年后,皇上冷落嫔妾,嫔妾才没有了下药的机会……那几年里,皇上应该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嫔妾不知道娘娘是怎么怀上的太子殿下……”
淑妃话还没说完,温皇后已经猛然站起身来,一个茶杯朝着淑妃的面门重重砸了过去。
谢渊渟眼疾手快,随手扯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撞上那个茶杯,把茶杯打开。温皇后这一砸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要是真砸中淑妃的脑袋,指不定会砸出什么好歹来。
淑妃是重要的证人,要是她死了,这桩案子就真的死无对证,变成无头公案了。
茶杯和玉佩落在淑妃的前面,砰砰两声,全都摔得粉碎,瓷片、玉片和茶水飞溅了一地。
温皇后没有理会茶杯,对淑妃怒道:“一派胡言!你说皇上那时候不能生育他就不能生育?证据在哪里?渊渟不是皇上的还能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