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往家里的方向开, 他给妈妈发了个信息, 告诉他们小姨找到了。
发完短信, 他抬头看着窗外, 还有些微微发着呆, 也许是在路边站久了, 身上冷得有些麻木。
“去你家?”
旁边的男人淡淡问了句。
“嗯。”蔡湛回过神来,转过头看他。
“你开车又抽烟?”蔡湛皱了皱眉,倚在副驾靠背上, “扣分吧。”
男人淡淡瞥了他一眼, 把烟从口中拿下,晃了晃:“没点着,抓着也扣不了。”
蔡湛叹了口气:“你早晚有一天得被交警记黑名单。”
男人把烟塞回嘴里, 无所谓地耸耸肩,伸手抓了抓自己蓝色的头发。
蔡湛的心情很差,周身各种事情乱七八糟一团糟。但他也不会说给这人听,什么都不跟他说才是最好的。
蓝发是龙哥今年的第五个发色。
据他亲口说,他是按季节染色的。蔡湛很怀疑他会不会春天的时候染一头绿发回来。
这个人是蔡湛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作“朋友”的人,年龄上却比他整整大了十岁。
龙哥大名周日,蔡湛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小学时被他堵在路上收保护费。那时的龙哥剃着个光头,光头上还有刺青,一副要吃小孩的模样。
小时候的蔡湛没钱,跑得也快。龙哥一开始只是无聊逗小孩玩,结果连堵了他一个星期都没堵着。最后气得叫了一群人,狠狠揍了他一顿。
揍完以后,他和蔡湛就认识了。
十岁之隔,忘年交啊。
六七年过去了,两人周围变了很多。叫他“龙哥”的人少了,周日这个名字响亮起来。
但蔡湛总觉得,无论养猫开车做咖啡,周日这人身上都还是有那么点当年做小混混的派头。
“帮你的忙我都记账本儿上了,”他叼着没点燃的烟,边开车边说,“等你长大后,一块儿折现还我。”
“没钱。”蔡湛瞥了他一眼。
周日啧了一声,没说话。
“用不用送她去医院?”周日打着方向盘,声音低了低,“她挺久没这么发病了吧。”
“不用,改天她自己会去。”蔡湛看着窗外,淡淡道。
周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车开到蔡湛家楼下的时候,蔡湛从车门上拿了瓶水,“咔”地拧开,灌了几口。
“十块一瓶。”周日停好车,把烟点上,看着他。
蔡湛愣了愣:“抢劫啊?”
顿了顿又有点无奈:“我现在能打过你了。”
“有能耐揍我啊,小屁孩,”龙哥笑了笑,“从小就这么牛逼,长大了更牛了,早晚有一天得收拾了你。”
蔡湛看了看他,开门下车:“你现在一个人也收拾不了我了。”
周日看看他,吸了口烟,啧了一声。
蔡湛带小姨进了家门的时候,姥姥和妈妈正坐在客厅里。
气氛紧张得要命,谁也没说话,空气像是划根火柴都能点起来。
蔡湛看了她们一眼,让小姨坐在沙发上。自己“哐”地一声甩上门,进屋去了。
两分钟后,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小湛啊,开门。”
是妈妈的声音。
他不想说话,把书本和带到学校的衣物胡乱往包里塞着。
“你开开门,妈妈有话跟你说。”她带着祈求似的声音,“开门呀。”
蔡湛烦得要命,把正收拾的包扔在了床上,站起来走过去。
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咣”的一声响,房间的门被人猛捶了一下。
他脚步顿了顿。
“开门!小王八羔子会锁门了?长能耐了是吧!”姥姥在门口破口大骂,“跟你那挨千刀的爹一样!让你开门不开了,下一步是不是直接弄死我们啊……”
“妈——”
紧接着又是一阵吵闹和带着哭腔的喊声。
“你有脸了是吧!看看你生的那个玩意儿,别管我叫妈……”
蔡湛头痛得要命,耳边嗡嗡响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穿上外套,推开窗子。
蔡湛家在一楼,窗户外面少了两根防盗栏杆。对别人都说是为了方便大黑钻进来,只有他知道,这两根其实是他初中时自己掰下来的。
为了每一次逃出家门,特意掰下来的。
他把床上的包扔了出去,自己从窗口跳出去了。
……
一路上坐公交车到了学校,进校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脚步顿住了。
一是因为迟到了,还让方绵请了假。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穿校服。
两套校服昨天都洗了,晾在家里的阳台上。临出门的时候是从房间的窗户里翻出来的,根本就没机会拿校服穿。
保安管得严得要命,走正门根本就进不去。
蔡湛有点无奈,选择了翻墙。
翻墙对于他来说不难,早就是轻车熟路的活儿。进了校门,拍拍翻过来时身上沾的土,他从教学楼门口过去,钻进了艺术楼。
这是最后一个能让他安静一下的地方。
……
许淮阳在上自习之前,碰到了气喘吁吁差点迟到的方绵,还得到了蔡湛请病假不来的消息。
但越想越不对劲,方绵怎么和蔡湛碰上的?如果能请假,为什么不打电话跟自己说?
而且昨天晚上吃饭喝咖啡聊天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冻感冒了?
他总觉得蔡湛有什么事情没跟他说。
三节自习,蔡湛果真都没有来。第一节的时候在全班抄作业补作业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