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事,于是二少奶奶难免叹息,说如今光景是大不如前,以前跟前丫鬟仆人多得是,如今放出去许多,府里真是一日比一日冷清了。说着这话时,她便忍不住看向阿福,其实这几年多亏了常轩名下的布庄和绣坊,不然府里怕是越发艰难。
这话一说,阿屏和阿福便低下头不语了。府里的事,阿福没有插嘴的余地,阿屏更没有说话的份儿了。要知道阿屏如今是大少爷房中的人,大少奶奶自从掌家后,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人逐渐露出了手段。而老夫人和大夫人年纪也大了,不太爱管事,便不怎么理会这些,于是府里敢言语的人就更加少了,凡事端看大少奶奶决断。
说起这个,二少奶奶长吁短叹,说幸好几年前她身子好时,给府里还另作了其他安排,就是以后没落了也不至于太惨。又说这一世自己嫁给二少爷,在府里也是受尽了疼爱,自己为府里操好这个心,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这话听到阿屏和阿福两个都颇有些恻然,赶紧上前安慰。不过两个人也都知道,二少奶奶心结难解,言语再多也是无力。
后来说了一会儿话二少奶奶累了,两个人便赶紧退出来让她歇息。从屋里出来后,阿屏便和阿福说起自己的顾虑。
“你不在府里自然不知道这些,可是我却时常到这里走动。如今二少奶奶像是着了魔一般,总是提起说上一辈子如何如何,还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这里活一遭。”
阿福听到这个倒是不在意,安慰阿屏说:“不过是生病的人随口说说罢了,你又何必当回事呢。”
阿屏却看看四下无人,拉了阿福到一处角落,皱着眉头很是忧虑:“可是二少奶奶总是念叨,说是她想回家,说不想留在这里。”
阿福不解:“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回娘家一趟看看?”
阿屏无奈叹息,摇头说:“我也这么说,可是她却说那不是她的家,她说要回她自己的家,还说了一些我平时听都没听过的事。”
阿福低头想了半响,终于小声猜测说:“你也是知道的,以前太后极为宠爱二少奶奶,想着她是时常进宫的,应该是见识过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阿屏点头:“我猜也是。”不过她随即皱了皱眉:“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如今太后早已不在,宫里对二少奶奶还不知道什么想法呢,这话其实就不应该乱说啊!”
阿福深以为是,她想着当初在宫门外那位公主见到二少奶奶时说话的样子,心里难免担心。二少奶奶以前也挺精明的,如今或许是因为病了,竟然开始糊涂起来,当下不由得叹息一番。如今唯一可以念想的,就是当今皇上宽厚仁慈,但愿他能念在已经不在的太后面上,对二少奶奶多多关照吧。
两个女人对着这事一番叹息,话题自然又转到了孩子身上,于是阿福说起两个孩子怎么怎么调皮,说幸好如今年纪小,要不然就要上房掀瓦了。阿屏呢,也提起孩子,不过她愁的是如今在房里的尴尬。说这位大少奶奶如今自己有个孩子,却又说要把她的瑜儿(阿屏的儿子)也给接过去一起养着。阿屏自然希望孩子交自己养,她说大少奶奶这个人虽然看着贤惠淑德,但这人背后会做什么事真不好说,她不放心。
阿福听了这话倒是吃了一惊,赶紧看了看四周,嘱咐阿屏以后说话要注意,千万别被人抓了把柄去。阿屏自然明白,握住阿福的手,很是感动:“阿福,其实你放心,这些话我也就和你说说。如今在府里,我平日说话小心着呢。”
阿福也明白,点头说:“也是,你如今在大少奶奶房里伺候,若是不小心怎么过得下去呢。”
阿屏低头喟叹一声,忍不住道:“记得以前咱们两个在二少奶奶房里的时候,我还总觉得你会和我抢大少爷呢。如今想来,真真是好笑,我当宝贝的东西,其实真未必是宝。就算被纳进房里又能如何,还不是要看人脸色行事,到了最后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
阿福不知道怎么安慰阿屏,只好说以后孩子大了就好,孩子有出息了,当娘的也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阿屏苦笑了声:“那不知道要熬多少年,也不知道能否有那么一天。再说了,如今府里也是诸事不顺心,就是当了主子又能如何,我看也是每日发愁。”
阿福听到这话,心里微诧,想着阿屏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阿屏看了眼阿福,嘲讽地笑了:“你或许还不知道,但我却是听到一些风声。”她再次小心地看了看四处,拉了阿福到了树下僻静角落,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大老爷被人参了几本,奏折已经递到了皇上那里,府里的老夫人最近几天也为这个事烦心呢。”
阿福听着这个,心里顿时一沉:“这是哪里听来的?大老爷不是马上要回上京了吗?”
阿屏撇了撇嘴,摇头说:“谁知道呢,反正如今老夫人最近这些日子都不好受,唉声叹息的。”
阿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小声说:“这都是主子们的事儿,咱们想多了也没用,只能听天由命了。”
阿屏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连主子都在愁的事儿,咱们端看老天爷造化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羡慕地看了阿福一眼:“不过阿福啊,你如今在外面过得养尊处优,更不需要看人颜色行事,府里就算有什么祸事怕也轮不到你头上了。”
如今的阿福金钗高髻,杏眸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