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太大了,埋葬人的尸首根本看不出端倪,即使被风沙吹出路面,也很难被人发现。我刚开始去的时候还会想着收集起来埋葬起来,后来就没这个想法了,见得多了,生命的重量我自己也分不清了。”顾琛淡淡的讲着,他一手聚拢了一下散落的照片,从里面抽出一张来,看了几眼,递给顾怀远,“这就是卓阳。”
顾怀远想过很多次老幺的“小情儿”的样子,却没料到居然是这种:素面朝天,马尾,军绿色的野外服,深棕色的牛皮带束腰,背后是白雪皑皑的雪山,干净的一塌糊涂。
“这些照片都是她给我寄过来的。她是个摄影师,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就只身从南京去了青海,她在青海待了多久,就默默守护了可可西里多久。她是个很伟大的女人,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把她的故事讲给你听,连同我的故事。”
顾怀远郑重的点点头。
☆、第15章生年不足百,常怀千岁忧
接下来顾琛真的讲述了一个对顾怀远来说无比陌生的故事,或许该说无比陌生的世界。
“故事要从我去莽山说起,前面你也知道,后来送走了许钊之后我不甘心又返回了莽山,还是一无所获,倒是采到了不少珍稀野生药材,找到一大片铁皮石斛,甚至我还发现了几株百年生青钱柳。我合计了一下自己卖药的钱,也不想就这样回家,又想起师父说过的仙山,索性就搭火车一路辗转到了昆仑山。在昆仑山口,我遇到了卓阳。”顾琛点点顾怀远手里的照片,又拿出另一张满是经幡的照片,指着上面书写着山口的石碑说,“这就是昆仑。本来写的是昆仑山口,以前有过一次地震,震断了石碑,就只剩下山口了。”
“昆仑是个神奇的山脉,卓阳也是个很神奇的女孩。她二十一,大学刚毕业,带着摄像机一个人跑到昆仑山,打探了几天消息就敢直接一个人来到昆仑山垭口,昆仑山口就是可可西里的入口。
我们说好了,她给我当导游,我给她当司机和保镖,她甚至不知从哪儿开来一辆脏兮兮的越野车,我们就出发了。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可可西里,可可西里的蒙语意思为‘美丽的少女’,她是一片辽阔而贫瘠的土地,说实话第一次的可可西里没带给我什么好印象。两个刚认识的冒失鬼,什么准备都没有,零下十五度,海拔4700多米,暴风雪狂风,溪水比雪水还要冷得刺骨,她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高原反应,我身上最厚的衣服就是临时买的两件军大衣,后来一件还让给卓阳裹着。车子也在接二连三的出问题,陷入烂泥里,又被雪冻住。我们只能找到信号好的地方打电话求助,卓阳的鞋磨破了,一点点的渗出血来,高原反应越来越厉害,我要背她,她不让,后来还是我把他背下来的,正好遇到巡逻的解放军,带我们离开了那儿。”
顾怀远入神的听着,一边疑惑:“可是这些照片,你说是她照的?”
“都是她照的,她说漂亮,一定要照下来给其他人看到,可可西里是这么漂亮的地方,藏羚羊是这么可爱的动物。
她在医院休养,我离开前去看她,她说她喜欢这儿,要留下。我当时不相信,后来想想,有这么亮而坚定的眼神的姑娘,怎么会做不到呢?”
“你喜欢她?”
“不是喜欢,”顾琛把身子向后仰倚在沙发上,双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歪歪斜斜的,又重复了一遍,“不是喜欢。”至于是什么,是欣赏,是怜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来又有一系列的事情,从学校请假,去军队当了教官,然后我师父去世,再然后高考。高考刚结束,我就带着足够的东西,憋着一股劲头,自己又去了可可西里,而且是可可西里无人区。那是我才真正领略到可可西里的美,她的美是给勇敢者的奖赏!”顾琛注意到顾怀远明显不赞同的神色,“我知道,我是在玩命,我喜欢这种冒险的征服感,不过我不是盲目的,我学会了修车,带了所有备用的设备,带了足够的衣服,全身装备了武器,我找了一个当地的向导跟着我,又通过他从黑市买了三把□□,最重要的是我从来不曾失去方向。”
“以后不要了。”
“我保证,”顾琛点点头,“不过我到现在也不后悔。没有几个人能有我这种经历。我活着走过了卓乃湖,活着走过了太阳湖,向导说活着走过卓乃湖的人不超过四十人,他自己甚至在卓乃湖的时候就独自跑回去了,我比所有人都走得更远!我在零下十多度的雪地挖过车,我在劈头盖脸的暴风雪中走过路,我见到了大批矫健的藏羚羊,我在荒无人烟的冻原开车野驴在和我赛跑,我甚至还追击盗猎者追击了两天一夜……”
顾琛没能继续说下去,顾怀远已经倾身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死死地盯住他,语调也不在平稳:“你做了什么?然后呢?”“然后我打伤了其中一个的右腿,又击中了另一个的手臂,”顾琛安慰道,“放心,我有分寸,我没有受伤!”
“受伤就晚了你知道吗?!他们都是亡命徒,手里都拿着枪的,你一个小毛孩子逞什么能啊!顾琛你怎么从小就这么不省心!”哪怕是这么久之后提起来,顾怀远都觉得自己跟着提着一颗心在嗓子眼差点要跳出来,老幺这熊孩子真是从小到大都不省心!有心想狠狠骂他两句,一看顾琛现在低眉顺目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他从来拿他没办法!喘几口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