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钰被骇了一跳,想他两世为医,又是活在和平安然的现世,哪里亲眼见过有谁被这样镣铐加身,更何况那看起来沉重的行头并非他所想的那样普通锁住,竟是从手腕扣合处被严密封死,半点由人解开的机会都不留,颜子钰一时半会缓不过神来,只是没等他继续发问,廿七就已经低下头,嘶哑着声地解释道
“回主人的话,昨日属下冒犯主人,该当万死,虽由刘大人略施惩罚,然死生罪责仍需主人定夺,故今日前来请罪。”
廿七语气平静,可这短短的几句话已经完全超出了颜子钰的预想,他仔细梳理过包含在里头的意思,却是越想越震惊,不可置信地朝人发问
“你说主人...你叫我主人?又说生死由我做主,莫不是...刘大人将你予给我了?”
颜子钰真心希望这个结论只是自己的多想,可惜廿七将他的迟疑当成了顾忌,忙继续应道
“主人不必有所顾虑,属下自出师分配给刘大人之后,便已是大人私属,拿来转手赠与完全可行,绝不会给您惹一点麻烦。”
若是普通地拿古玩字画作为礼物,哪怕价值连城,颜子钰也能面不改色地照单全收,可这活生生的一个人,像这样跪在他面前,亲口说出自己是能随便转送任意打杀的私属物,还是让颜子钰的观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何况他的迟疑哪里是因为担心一个影卫会惹来什么麻烦?颜子钰觉得自己跟廿七简直不在一个思路上,他来回踱了两步,心中烦躁便愈盛,可看那人理所当然跪着等他说话的样子,又实在有些不忍,只得压着情绪接着问他
“要按你说的,你既然已经被送给我,为什么要戴着这玩意过来,而且还被彻底封死了?”
他没具体指明,廿七却已有所领悟,微顿了顿就应答道
“回主人的话,属下乃戴罪之身,自然得带上束缚防止脱逃,只是影卫不易被限制住行动,所以才会用上由j-i,ng铁所制的镣铐,此镣在铸时无法留下锁眼,故而需要拿铁水将其完全封实。”
颜子钰被他一通粗听有理有据,细想实则莫名其妙的言论弄得十分困惑,再开口时语气已几近茫然
“可这样焊死了,难不成是要你一直戴着?别说复杂点的事情,光是这生活起居.....戴着副重镣也够麻烦的。”
不止麻烦,还格外辛苦,颜子钰就怎么都想不明白,结果廿七被他这样一问,居然也露出迷茫,下意识接口道
“属下犯下大错,本就该以死谢罪,若主人现下赐死,便没有镣铐麻烦之说,若主人仁慈,仅赐刑责,属下...属下自然.....”
廿七谈即此事时总算有了些犹豫跟含糊,可先前一直跟他的思考方式有所出入的颜子钰却突然顿悟,立刻明白了这人没敢点明的意思
廿七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熬过今天
恐怕不止是他,命他过来的刘大人应当也是一样的想法,怕是以为颜子钰堂堂一位名声远扬的医仙,懒得自降身份去弄坏别人的东西,这才对廿七高抬贵手,放过他打坏茶盏的大错
可他不在意,刘梓铭刘大人却是介怀的很,要说世人最怕得罪医者,毕竟人走一生,谁能没个小痛大病,若是让颜子钰因为一只茶杯子留下疙瘩,害他失去拉拢医仙的机会,那才真的叫做得不偿失
所以才像现在这样叫廿七过来认主领罚,等自家大门一关,这犯了错的影卫由颜子钰随意责打出气就是,到时候就既能消医仙的不悦又能顺便送个人情,真是打的一手玲珑算盘
至于这人活不活的成,颜子钰一想到这个,当即被气的差点笑出来,如果说他真的表现的冷血无情嗜虐成性,被送来赔罪的廿七会被折腾致死倒也说得过去,可他觉得自己昨日明明那般大度,居然也能让刘梓铭不考虑后路地直接焊死镣铐,想来是这人之前受的伤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的极限,哪怕现在只是再由颜子钰随便施加点小惩小罚,也能轻易夺走他的性命
颜子钰想完一圈下来已是又气又怒,可他即使对刘梓铭的做法觉得反感,现在也无论如何不能将人退回去,廿七跟以往那些送上门来的贵重物件不同,若是器物被退,送礼的主人总不至于恼怒到摔碎了它们,可若是廿七被退回去了,就只剩刑杀这一种结果
颜子钰纠结的直皱眉,他独身惯了,一时没办法接受身边多一个人,可要是不留下廿七,这被规矩牵制的家伙就必然会义无反顾地回去领死,颜子钰左右为难,只得先顺着廿七反复请罚的意愿,让他去堂中跪候,自己则心神不定地决定到底该如何处理
如果真的下决心要留下这人,以颜子钰的处事方法,就绝对不是随便丢在一边了事,势必得在身边好好腾一个位置出来,颜子钰心绪繁杂,光是捋顺就耗去了许多时间,他以为自己一定没办法习惯这样,可等他想起那人恭恭敬敬规规矩矩,毫无戒备跪在他面前,声音沙哑地说任主人处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动摇
毕竟一个人能像这样完全臣服于他,生死随其喜好,把忠心彻底交付到自己手上的话,他就实在无法不在心中生出怜悯,颜子钰被这心情搅得十分难受,才终于觉出这人对他已有了些影响
颜子钰长叹一声,还是决定将对方亲自捧到自己手上的性命仔细护下,至于多一个人的生活,想来总是能适应的
颜子钰做好决策时天色已黑,他想起自己还未吃晚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