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沉默半晌,她终是按捺心神一番,低沉幽远而道:“如此也罢。既是老夫人此际不空,待得夜里,我再去亲自恭贺便是。”说着,话锋一转,漫不经心的道:“起来,在前带路回院。”
婢女们如释重负,紧蹙难耐的面色骤然松懈。
她们忙点头,随即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来,极是恭敬小心的在前领路。
整个过程,凤瑶一言不发,步伐缓慢,目光则四方打量,认真通透,在无声无息的仔细记着路线。
待终于回得所住的院子,院子沉寂无声,清冷空荡,而那柳襄,却仍是未归。
凤瑶静坐在软塌,瞳色幽远,心境也是飘拂幽远,只是待得半晌后,心底终是增了几许复杂与怅惘,甚至隐约之中,还卷着几分不详的预感。
是的,不详。
终还是莫名的感觉,那柳襄久久不归,该是出事了。就如,她今日所遇一样,流箭密集,药人围攻,那柳襄也是浑然不清这东临府的路线,倘若触动机关而引发流箭与药人,他独自一人迎敌,稍有不慎,定是人头落地。
是以此际,那柳襄,究竟……是死是活?
越想,心境越发起伏厚重,压制不得。
待得许久,她才强行按捺心神,稍稍斜靠软塌小憩,则待小憩之后,心思压抑,开始差门外婢女寻得棋子棋盘过来,兀自对弈。
时辰渐逝,转眼便是黄昏。
天色已是暗淡下来,晚风卷着花香徐徐的自雕窗与屋门蹿了进来,清新盈鼻。
凤瑶终是落下了手中的最后一枚棋子,全然将此局下作了一盘死局,却待棋子落下后,她也并无任何其余的动作,目光仅是仔细在棋局上凝望,略微出身。
则是不久,门外突然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气氛略有骚动。
凤瑶这才应声回神,瞳孔微缩,整个人下意识起身朝前,待站定在雕窗旁时,便见屋外几名侍奴正被一只黑鹰抓衣挠痒头,身上的衣袂早已是凌乱不已,头发也已成片散乱,一个个瞧着倒是狼狈之至。
“哪儿来的死鹰!”
因着被黑鹰虐得太过厉害,侍奴们终是怒得不轻,大声怒唤,这话还未全然落下,有侍奴便已举了扫帚,当即要朝黑鹰袭去,但那只黑鹰却是极为灵敏,又许是真正被那侍奴手中的扫帚激怒,它双眼蓦地朝那侍奴瞪去,森然突兀,仿佛要吃人一般。
那侍奴陡然倒吸了口冷气,足下一顿,手中的扫帚也蓦地僵在半空,却是正这时,那黑鹰陡然跃起,犹如离弦的箭似的猛朝那侍奴冲去,瞬时,侍奴大惊,嘶声裂肺急吼,凤瑶瞳孔越发一缩,面色一变,当即扯声而道:“黑鹰停下!”
短促的四字,极为难得的略显仓促。
却是这话一出,那黑鹰竟蓦地扭头循声一望,待得目光扫见凤瑶,它那略微庞大的身子顿时在半空翻了一圈,而后便猛朝凤瑶冲来。
“姑娘小心!”
刹那,在场的侍奴们吓傻了眼,纷纷嘶哑惊吼。
凤瑶则立在窗边浑然不动,目光静静凝着那黑鹰,神色沉寂幽远,淡定自若。
那黑鹰速度极快极快,眨眼便已靠近了凤瑶,只是它收势也收得极快,顷刻之际便已减下了速度,而后便恰到好处的停站在了凤瑶的肩膀,随即犹如老友相见一般,极是亲昵欣悦的将脑袋迈入凤瑶脖颈处的头发,肆意摩擦。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在场之人皆双目圆睁,浑然反应不过来。
待得凤瑶略微干脆的合上窗后,他们这才回神过来,目光朝风瑶紧合的雕窗扫了好几眼,众人才纷纷后怕惊软的瘫在了地上,浑身发颤发抖,抑制不得。
他们着实不曾见过那么大的黑鹰,也着实不知那黑鹰怎突然出现在东临府了,甚至于,那黑鹰看似极为凶猛,攻击极强,他们几人都差点丧命在它手里,却是不料,那种凶悍之物,竟也会听得懂人话,甚至对屋内那长公主也是极为温柔,这倒是怪事了。
难不成,如黑鹰那种东西,竟也会对人有情?又或者,那黑鹰本就是这大旭长公主养的?
越想,在场之人心底越的疑窦。
待得半晌,终是有人强行振作的站了起来,随即紧着嗓子朝那不知何时已然闭上的屋门唤道:“长公……姑娘,黑鹰凶猛,恐不可与人多处。姑娘此际可要奴婢们帮忙,将黑鹰驱逐出去?”
她问得极为谨慎紧张。
只是这话一出,屋内却无声无息,无人应话。
侍奴脸色一变,蓦地与其余几名侍奴对视一眼,面露担忧,正要再问,不料正这时,屋内突然扬来一道低沉无波的嗓音,“这黑鹰我曾养过,不足为据。尔等在外守着便好,不必心忧。”
这话一落,屋内便再无声响。
侍奴们这才稍稍松神一番,纷纷起身行至门外不远站定,不再言话。
此际,屋内气氛极是沉寂清幽,隐约之中,略生压抑。
黑鹰自入得屋后,便一直站在凤瑶肩膀,无论如何,都不愿下来。
凤瑶先是就着桌上的水稍稍喂它,它极是乖巧的垂头饮了几口水后,便脑袋一偏,抑制不住的打起盹儿来。
大抵是飞行极累,是以这历来谨慎戒备的黑鹰,也会这么快就在她肩膀上打起盹儿来。凤瑶目光微沉,心底了然,随即缓坐在软塌,不再耽搁,开始伸手去取它脚上挂着的信筒。
信筒内,仅有一只极小且成卷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