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梆子声响了两回,屋檐上喜鹊叫枝声再次响了起来。
“你该回去了。”君然轻咳了两声,舌尖细细的体悟,这身子还算是给他面子,没在妹子面前吐血。
薛荔点点头,面上丝毫不见喝酒之后的酡红,还是莹白一片,只不过那眼角温润,也染上了一点岁月痕迹。
她起身,却还是有些不稳。
君然扶住她,却被她揽着腰肢一抱,蓦地心里一惊,反常似的,没有推开薛荔。
“暗卫在外头等着。”他提醒她。
薛荔却丝毫不为所动,还是维持着紧抱的动作。
“没我的命令,他又不敢闯进来。”她将脸埋在他胸口,支吾着不肯起来。
君然这才微微挣扎,企图用手掰开她的怀抱。
“你就让我抱一会,这样都不行吗?”薛荔再度出声,倒是让君然有些无可奈何。
他一向对女孩子心软,面对应该心软的女配好像更为严重。只是这样的行为,注定不符合这个时代所要求的礼义廉耻。
想来也是好笑,他一个现代人,竟然也会在这个时代,改变了自己的思想,甚至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就这样抱了半晌,直到喜鹊叫枝声又响了起来,薛荔才放开了环抱着君然的手。
他们对视着,薛荔没有先挪开自己的视线,君然也没有。她这样反常的行径,君然也无法解释,正欲问出口时,只嘴唇翕动了两下。薛荔却像是早有预料般的,收回了视线。
“我走了,晚安。”
嗯,晚安了。
月色清冷之中,连人影都能在地上看的一清二楚。
这漫漫长夜里,终究是送君归去,留下自己孤身与自己的影子相对而眠。
过了几日之后,中秋终于到了。而君然的咯血之症也越来越严重,甚至到现在已经难从床上自己起身了。
胖丁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还要嗔怪上几句,“干爹也真是的,病还没好,就想着去外头吹风。”
君然右手握拳挡在嘴边咳了两声,并没有回话,只是朝着胖丁淡淡的笑了笑。
“很久没有吃月饼了,也很久没有和我的干儿子一块过个中秋节了,趁着今天心情好,今年咱就一起过。”他这样解释,理由充分到让人深信不疑。
胖丁知道,他这是快不行了。
三十岁的男人,病歪歪的,好像在这几天里老了许多年岁,连平日里一向有神的双眼都快睁不开。
但他还是扶着君然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桌上已经摆了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
“皇上体恤您身体不好,特意让我给您带回来的。”胖丁看君然一直望着那盒月饼发呆,便出声解释道。
原来是齐文洲送的,他还以为是慈宁宫的那位呢。也是,那位前几日才抱着两坛子酒过来,今日说什么恐怕也是不会来的。
“替我谢谢皇上吧。”
他已经不能再自己进食了,吃多少就吐多少,好像这一场病将他所有的自主能力全都剥夺,真是让君然十分心累。
但他信奉演戏要演到头,这种颤巍巍要死的人,才是他演绎事业的最高点。
他拿刀切了,只剩了半块在桌上。
“月饼不能一人一块,咱们一人一半,来年便还能有相聚的时候……”
是么,来年还能相聚么?
胖丁知道,君然也知道,不会有明年了。
再也不会有明年了。
十年的时间,总在这一盒月饼里,全然消散了。
……
薛荔坐在上首,胖丁手臂上挂着黑色的套袖,整个人因为哭的水肿,活像个过了水的海绵,轻轻一捏便能挤出水来。
“行了行了,不就是人没了吗?至于哭到现在吗?”她颇有些尖酸刻薄的打断了胖丁的抽噎。
胖丁却一时难以立刻停住,只得憋得满脸通红,甚至还打起了嗝。跟只小公鸡似的,还喔喔打着鸣。
“胖丁就是忍不住嘛……”
那时薛荔在暗卫的掩护下进了君然的院子,绑架了正在点蜡烛的胖丁,也就是在那时,胖丁成为了薛荔看住君然的眼线。
至于此刻胖丁代替了君然的位置,那绝对是君然一手创造的,也算是唯一留给薛荔和齐文洲之间的磨合剂。
所以胖丁是谁的人,真的不重要。因为君然也在利用他。
“他死之前就和你说了这些?”薛荔还是不敢相信,这人死居然还不说点有用的,就知道说这些不能实现的,倒是说了有用吗?
薛荔在宫里待了二十年,现在三十六岁高龄,生离死别什么的,有啥是没见过的?
也就偏偏在意君然最后说了些啥,起码有点啥悸动啊、喜欢啊、忧愁啥的吧。又怕这人临死还害羞,所以特意没出现,等着胖丁把话套出来,没想到人死前就说了这么几句,就嗝儿屁了。
胖丁被薛荔吐槽了,耐着性子仔细想了想,干爹说女人最是喜欢听甜言蜜语,所以他们在后宫当差必须要察言观色,看看这娘娘们都想要什么好听话。
有些娘娘喜欢听别人夸奖,有些娘娘喜欢听八卦,而这位薛太后娘娘,恐怕就是喜欢干爹……
可干爹死前没说关于这些话啊,是忘了还是啥的,胖丁不知道。
可太后娘娘想听,他就得说啊。
得让女人开心啊,干爹说的好啊。
“那啥,干爹说了这月饼就得一人一半,来年好团圆。”胖丁突然想到揣在自己怀里的那半个月饼,是他准备夜里当值饿了的时候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