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能看出两个舅舅对她的关切,就是太过严肃,不习惯和外甥女亲近,只各自嘱咐妻子照顾好她。她还见到了那位白天没见面的表妹,显然和她母亲一样不喜欢自己。
等应付完这一顿饭,卢筠觉得深深的疲惫,和前世应酬也不差什么了。
“寄人篱下果然很累呀。”卢筠自言自语。
大房,烛光之下,方氏正在替蒋大老爷更衣。
“二弟妹给你气受了?”
方氏微微一笑,“都是当娘的,我能理解她。”
“筠娘这件事确实麻烦,最好的还是赶紧把她嫁出去,娘也是糊涂了,嫁到我们家实在是不合适,还是远一些好。”蒋家大郎说,“她在家这段你多照看些,至于嫁回来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筠娘自己也没有答应。”方氏说,“我只是——看着她就想到她母亲,当年那件事,我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想弥补一二......”
蒋家大郎立刻道,“和你又有什么干系?你做的很好了,别放在心上。”
“筠娘这孩子小时候也很乖巧,让人看了就疼她,没想到现在命这么苦。”方氏叹口气,略有不平道,“我今日问过她,所谓不贞的事情完全是谢家诬蔑,好好的女孩子就这么被毁了。”
蒋家大郎沉默片刻,“没办法,我们终归是外人,谢长安年纪轻轻就是探花郎,前程远大,想来卢家也是这个打算,打断牙往肚里咽,难不成还给筠娘验身不成?这种事情本就是越描越黑,丢开不管对大家都好,过几年风平浪静就没事了。”
他又说,“你也留意着谁家要娶媳妇的,年纪大些也无所谓,最好是远些的,没听过这些乱七八糟的。”
方氏无奈应下,“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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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深夜,京城城东一座小院里,一个老仆敲开主人的房门。
“大人,黄大人来了。”那老仆提着灯笼,哑着嗓子说。
坐在书桌前的俊朗男子眉头仍是紧锁的,他立刻放下毛笔搁在一旁的砚台上,起身迎向门口。
“黄兄——”谢长安疾走几步。
来人从黑暗中踏入屋内,形容落魄,两眼中尽是疲惫沧桑,“谢兄。”
正是谢长安的同窗黄至文,和谢长安一起考上的进士,不过名次比谢长安稍差,没有挤进三甲。
两人关了门,坐到桌边,老仆守在门口。
谢长安细细打量一眼好友,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黄兄家里可安顿好了?”
黄至文手指抓住杯子,摩挲几下,苦涩道,“已经安顿好了,把内人和孩子托付给了岳父,我不在的时候还请谢兄照拂一二。”
“这是自然。”谢长安应下。
黄至文长叹一声,仰头不语,谢长安静静陪着他。
“我明早就走了。”黄至文打破沉默。
“怎么如此急。”
“反正都是走,再呆下去也是给人添笑话,还不如早早离去。”
“崔西县路途遥远,早些上路也好。”谢长安说,“黄兄不必灰心,天道昭彰,黄兄大才,不会一直埋没在那里。”
“可叹啊,可叹啊,朝纲不正,我苦读二十余载,却毁在一个妇人手里。”黄至文悲叹,自嘲道,“谢兄日后千万小心谨慎,别像我一样窝囊。”
“黄兄勿灰心,王家长久不了的,崔西县虽然困厄,但小心经营正能显出黄兄的才干,不出五年黄兄必然能回到京城。”谢长安道。
黄至文问,“有皇太后镇着,王家公卿满门,权势滔滔,煊赫非常,如何你却不看好王家?”
“自古外戚当道,终是立身不正,况且陛下并非太后亲子,陛下这几年的动作来看已然有了章程,不想再忍了。”
黄至文摇摇头,“我也知道陛下对王家不满已久,可是朝廷内外王家子弟遍布,后宫里皇后和贵妃全是王家的女儿,连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流着王家的血,尾大不掉,怕是并不容易。我们做臣子的有心辅佐陛下,那王家却是虎视眈眈,我不过文章里抱怨了王家一二,便被赶到了崔西县,长此下去,还有几个人能留在陛下身边?”
“王家外强中干罢了。”谢长安斩钉截铁道,“王家上下全赖太后撑腰,我观王家子弟,都是徒有其表,如今的当家人更是庸碌之徒,他弟弟倒有几分才干,可惜出身卑贱不受重视,王家的后辈子弟更是些酒色纨绔,只要王太后倒下,王家可没有霍光。反观陛下,内有一干忠心老臣,外有晋家兵马,徐徐图之,整理朝堂指日可待,实乃是众望所归。”
“好个众望所归!”黄至文笑了,爽朗道,“多谢谢兄开导,你说的没错,人心所向,不是那些魑魅魍魉挡得住的。”他严肃说到,“不过还请谢兄小心保重,不要入了别人的圈套。”
谢长安点点头应下。
等送走黄至文,小院又恢复了静谧,只主院亮着灯。谢长安走到供桌前,上面有一块牌位,是他母亲的,他点了柱香,跪在前面许久。
几天下来,卢筠算是慢慢在京城安顿下来,虽然二舅母常常甩脸子给她看,但是内在里有外祖母和大舅母照拂,日子也算平静无波,没什么糟心事。
在卢筠住的院子旁边还有一间小院,院内的枝木繁茂,大门紧锁,看不出有人居住的样子。这天,卢筠又一次散步到了这个小院门前。
她绕着院门走了两圈,问桂妈妈,“奶娘,你以前是蒋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