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喜出望外,“我与仲芳叔父好久不见了呢。”
被丫鬟摆弄好了头发,我顾不得再打量自己的装扮,便出了室外,欢快得如一只羚羊,“存古,带我去见叔父吧。”
见存古点头答应,我跑到他身旁,与他并排而行,咯咯的笑声使得愉快不言而喻。
石子小径两旁香樟树枝叶蔽天,鸣声上下。
“郦道元的水经,裴松之的三国,以及刘孝标的世说,都是作者一人,注者一人,所以能标领义味各臻玄胜。何良俊所撰何氏语林一书,虽类列义例均是刘氏的旧法,仅增言志、博识二门,但研寻演绎直合义庆、孝标为一人,重考证且收录明显多于世说新语,已足以与世说新语并称。”是仲芳叔父的声音,好像在讨论丫鬟小厮们刚刚传送到书屋的何氏语林。
之后又是石公的声音,“于后世太有价值了,又引起了小家们的抄袭之风。”
复前行到了小径尽头,远远看见了仲芳叔父和石公面对面交谈,我小步快跑,冲到仲芳叔父怀里,“叔父!”
“阿夙。”仲芳叔父托着我的脑袋唤我。
我出了仲芳叔父的怀抱,嫣然而笑。
“一年不见,阿夙竟与叔父齐肩了,长这样高。”仲芳叔父被山水田园浸润得慈眉善目,被古籍音律熏染得举止优雅。
石公笑如春山,“女孩子十岁左右发育就该到了突飞猛进的年龄了。像存古,发育还没那么明显,只比秦篆高出半头。”
这时一丫鬟过来说饭好了,让大家过去吃饭。
仲芳叔父久久端量着那个丫鬟,那丫鬟正是在梅林被存古调笑的女孩,名叫疏影。
石公先是一怔,马上道,“那小丫头的眉眼,跟秦篆有几分相像,也难怪仲芳一时诧异得如痴如梦。”说时牵了仲芳叔父的袖子,载笑载言同往良昱阁去了,
饭毕,仲芳叔父对我道,“跟你父亲说我要到石公家还书,你父亲便让我顺路把你接回去。叨扰石公这样久,也该回去了。”
我应了叔父,又对石公致谢,“谢谢石公这二十日的照顾和教导。欲报之德,昊天无极。”
石公微笑,“石公这里,秦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来了,石公有了很多乐趣。”
我戏言自嘲,“就比如,我棋艺不高,臭得有趣。石公和存古都喜欢消遣我。”
一句戏言,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石公府门外,仲芳叔父与大家辞别。
存古塞了一张纸在我手中,轻声细语,“收着它。我们会再相见的。”
我拈花一笑,见叔父还在与石公耳语,便先上了马车。随后叔父也上了马车,命小厮启程。
我将那折叠数次的纸展开来看,只见其上有一首诗:春风动衣袂,荣露含绿滋。十日不启阙,蔓草生阶墀。行行马蹄疾,去去车轮连。疾者日以远,车虽苦不脂。迟迟复迟迟,浮云无还时。南枝越鸟鸣,慰我长相思。
车轮辘辘,已上归途。
我撩帘望出,看着存古的身影越来越小,仿佛渐行渐远的是存古,留在原地的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w^
第6章未婚夫婿
昨日回到家觉得有些累,很早就睡了,今天醒得便早了些。
雕窗边黄梨木桌上青釉白底莲瓣盆里两条红嘴鲤鱼懒懒地躺在盆底,忽张着肉红的嘴巴,丑得可爱。
我伏在黄梨木桌上,问正在摆弄花花草草的阿妤,“红嘴鲤鱼并不美观,怎么不放到厨房那边,放到这里来养着了?”
阿妤道,“这鲤鱼是华亭夏公送来的,给小姐和夏家公子定亲用的。”
我惊诧万分,走到阿妤跟前询问,“定亲?我什么时候和夏家公子定亲了?”
阿妤停下手头的活儿,“才前天晚上的事情。小姐昨天上午才回来,风尘仆仆的,长公和夫人也不便急着跟小姐说。”
我有些不信,“夏公不是还在京师实习政事吗?”
“实习时间早就到了。夏公还参加了馆选,没选中。但考察和考试都合格了,被任职为福建长乐县知县,今年夏天就要准备到任呢。”
我对这门草率决定的亲事实在有怨怼,急匆匆跑到父亲书房里,当即埋怨父亲对我的终身大事不够上心,还未知对方的品行便将我轻易许了人家。
父亲不紧不慢地说,“松江夏家历代诗礼之家,远了不说,其祖父德懿谦恭,祖母大有过人之识,父亲慎密有思志在天下,母亲明理通情温厚大度,伯父谦虚沉静宽厚明智,姐姐妹妹品嘉行正,老师张溥才气纵横,完淳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人家不差,我们家也是不赖的。
我嘉善钱家名门数代,风雅相继,世代簪缨,享誉海内。我的祖父钱士晋官至云南巡抚,筑城通河,平息/暴/乱,政通人和;叔祖父钱士升乃是状元郎,也曾官至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预机务,谏诤不讳,著作无算;堂叔父钱棅官至吏部郎中,广东按察司佥事,行政剔除旧弊;叔父钱棻工图册琴乐,博通经史;父亲钱栴虽未入仕,但名重江左,四方名士无论寒微尊贵,无不结交;长兄钱熙工诗善画,文采斐然;仲兄钱默少年出集,莫不传诵,名扬远播,人誉神童。
至于我,单名一个夙字。父亲常说女红一道,不足尽女子之能。我深以为然,因而刺绣之余,也随哥哥们读书识字,赋诗作画,弹琴下棋,即便不是女中翘楚,亦不使红尘虚度。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