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
端静一听“房”啊“屋”的就激动,脚步不自觉地轻盈起来,几个跨步,就从最后跑到最前,连保正都越过去。
保正原本怕她走错路,谁知每次转弯的时候,她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不等保正出口提醒,就自发地转了回来。
铺着稀疏碎石的泥土路一路延伸到一座外墙斑驳的四合院门口。
保正正要掏钥匙,就见端静拽了下锁,锁掉了。
……
端静手里抓着罪证,笑容尴尬:“我,我只是拉一拉。”
保正倒是好脾气,默默地收起了怀里的钥匙:“不打紧,本就是坏的。”
端静看到宣凝瞪了自己一眼,悄悄地将步子往后挪了挪。
保正推开门往里走。
院子里斜立一棵老槐树,有两人合抱之粗,怒张的枝叶延伸到正方上头,如茂密的绿伞,在这片破败颓废的天地里,遮出一片如水般沉静的荫凉。
东厢房的门坏了,西厢房缺了窗纸,倒座房里充斥着奇怪的腥臭味,一进去就尘灰扑面。正房稍能落脚,但里头那张楠木拔步床只剩下了挂面横眉与床柱,床板不翼而飞。
保正从角落里拖出一张凳子,吹去面上的灰尘,递给扶着老太太的宛氏:“歇歇脚。”
那灰尘不知积了多久,哪能一吹干净,老太太吃了一路的苦,倒是不讲究这些,一屁股坐下,嘴中道谢不止。
宛氏、柳氏与宣绣看了一圈房子,三人面面相觑,都犯了难,显然保正已经将当地最好的旧屋介绍给他们了,只是,再怎么凑合也挤不下宣府上下这么多人口。
保正很有眼色:“边上还有两间小屋子,不如这边宽敞,但凑合凑合,也能住下十几个人。再有的,就远点儿,隔着两条街,也有两间并排的房子,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仅够挡风遮雨的。”
柳氏说:“来的路上,我瞧着边上还锁着两座崭新的房子,是新盖的屋子吗?”
保正踌躇了一下,说:“那房子一间是我预备给长子娶媳时的婚房,一间是我儿好友的房子。去年两人都考上了秀才,搬到城里去了,这才空了下来。我儿的这间倒可暂时租借给各位,不过我儿好友的房子临走前是托了我找人卖出去的,我可不好擅自做主。”
宛氏心里有了数,将保正拉到一边,询问房子的价钱。
保正有意交好,先带着她们去那两间房子里转了一圈,才透了底:自个儿的那间要了五十两,他好友的那间要了七十两,加起来一百二十两。
宛氏几人都很是心动,知道这价钱委实不高,奈何,囊中羞涩。
廖辉临走前给了二十两,只够个零头。
宛氏看着疲倦的家人,心中盘算着,先厚着脸皮将两间房子租下来,所谓人多力量大,赚钱也快,想来不久就能将钱还上了。
正想着,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
她回头,就见端静对自己挤眉弄眼。
端静将人拉到一边,默默地摸出一沓银票给她。
看着银票上的数字,宛氏眼睛顿时直了:“你哪来那么多钱?”
足足有三万两之巨!
端静小声说:“嫁妆。”
嫁妆不该是抬进宣府又被抄走的那些吗?
宛氏不留神将疑问问出口。
“值钱的我都变卖了。”这是师公教她的。万一新郎不合心意,拿起家当,说走就走。端静转了转眼珠,“都换成银票藏在怀里。”她不在抄家的名单上,并没有人搜身。
可怜的孩子,一定是怕嫁妆给娘家换了。
宛氏想了想,抽了一张一百两:“这是娘借的,其他的你收着。总有用到的时候。”
端静执意将钱给她。
宛氏不肯收。
两人退让了几次,端静以肉眼难及地速度将银票塞进了宛氏的衣襟里,略带得意地说:“婆婆,你推不过我的。”
宛氏:“……”
宛氏哭笑不得:“这是你的嫁妆,你傍身之物,全给了我,你以后怎么过?”
端静幽幽地说:“我留了一千两。”万一洞房不如预期,她还是能……
想到那样结果,心突然纠结起来,仿佛看到宣凝扭着小手绢恋恋不舍的样子。
如果,如果真的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礼貌地问一问,宣凝愿不愿意跟自己一块儿走?
宛氏看着真诚的儿媳妇,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么傻的孩子,也亏得落在自己家里,换了别人家,还不知道被怎么欺负利用呢。越是这样,自己越是不能占便宜。
正要婉拒,就听身后冒出个声音:“娘,收着吧。”
宛氏回头刮了他一眼:“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吃软饭吗?
宣凝无言地回望:他不是已经吃了一路了吗?
宛氏:“……”
端静没理会两母子诡异的氛围,见宛氏没有再推拒,就是收下了,快快乐乐地在新房子钻来钻去,美滋滋地想:房子有了,“洞”还远吗?
两间新屋,两间旧屋,总算将所有人都安置下了。
老太太带着宣绣母女、宣统夫妻一间,宣统夫妻带着宣净、宣冲、宣凝与端静一间,身边各带着几个贴身伺候的。其余的下人都住在两间旧屋里。挤是挤了些,但比起一路的风餐露宿,已经是天上地下。
歇了一晚,宛氏、柳氏与宣绣便开始指挥下人添置家什。
端静看着其他人忙得团团转,自己也是着急上火。虽然住在一个屋,但是她睡床,宣凝睡桌椅。且他每日早出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