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坐下,半晌憋出一句,“别担心。”
朱轩姝故作不知,“我有什么可担心?”
朱常治凑近她,“如果二皇姐也遇着这样的事,你就同我一起逃出宫去,咱们才不嫁。”
“逃去哪里都是父皇的天下。”朱轩姝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天真的弟弟,“怕是我们还没逃出直隶就叫逮回宫了。”
朱常治一脸严肃,“不会的,我已经想好了!我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舅舅了,等过几年,皇姐挑人的时候就会有好多好多钱。到时候我买通了内监,咱们装成小太监逃出去。就往漳州跑,史公公不是在漳州吗?他还有船,咱们坐船,不管去哪儿都好。”
朱轩姝揉了揉弟弟,没说话。她一直在想当日朱轩媖对她说的话。她们是享尽富贵的皇女,便是用不着和亲,婚嫁之事也由不得自己。若是能摊上一户好人家,便烧了高香。
前路茫茫,朱轩姝不知道未来自己会遇上什么样的事,嫁给什么样的人。但经过姐姐的这一场婚事,她已然明白过来,便是地位再崇高,再得父皇欢心,也并没有用。
命由天定,不由己。
朱轩姝挨着弟弟的脑袋,愣愣地望着飞到宫檐上停下的鸟儿,看着它们彼此啄着身上的毛,过了一会儿又飞离。
真羡慕,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
朱常溆倚在门边的墙头,手里握着话本子,停了几息功夫,离开了此处。
守门的内监低头不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次日一早,王喜姐还没等都人来叫就醒过来了。都人搀着她坐在梳妆桌前,给她上了厚厚的脂粉去遮住满脸的病态。
朱轩媖与徐光启一道入宫,在见过朱翊钧之后就分道扬镳。一个留在乾清宫与朱翊钧说话,一个去后宫见母亲和弟妹。
王喜姐一冲眼看着女儿的妇人发髻,就止不住地要哭,强忍住了眼泪,将人搂过来。“我的儿,苦了你。”
“驸马待我很好,公爹同骥儿待我也好。母后不必担心。”朱轩媖在母亲熟悉的温暖怀抱里笑眯了眼。
见过宫中诸人后,朱轩媖余光瞥见了一直坐在边上扭着指头的妹妹。“我同妹妹去说些体己话。”
王喜姐点头,“去吧。”
等姐妹俩走后,李太后在田夫人的搀扶下从位置上起身,“哀家年纪大了,久坐不得,先回宫了。”
众妃嫔起身相送,待太后走了,也纷纷告辞。
郑梦境倒是没走,留下与皇后说话。“媖儿看着并没有不高兴的,娘娘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我起先还怕她笼络不了徐家那个小子,现在倒是觉得媖儿长大了不少。”
女儿不在,王喜姐强打起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她斜歪在隐囊上,有气无力地道:“起先咱们都担心,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了。我这心呐,也放下了。”
郑梦境从都人手里端了药,递给王喜姐看她服下。“哪里就能放得下心?我同娘娘都是做母亲的,对上孩子,这心呐,永远都操不完。”
“可不是。”王喜姐喝完药,将碗搁在桌上闭目养神。
偏殿里,朱轩姝小心翼翼地问着姐姐,“徐家还好吗?”朱轩媖离开皇宫的这几日里,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人又不会吃了我,有什么可怕的?”朱轩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但不断绞动着手中的帕子,“起初我听皇贵妃的话,还当骥儿有多难应付。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
朱轩姝默默地望着姐姐,酸涩地道:“皇姐不过比他大了半岁有余。”
“可我现在是他的母亲。”朱轩媖咧了下嘴,“就是他的长辈。在我眼里,他不是孩子是什么。”
朱轩姝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的脸,希望从上头看出一、些端倪来,不过最后还是以无奈的落败告终。
朱轩媖牵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搓着。“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先不提会不会遇上,”她的目光从妹妹的脸上移开,“就是遇上了,你记得万万莫要同父皇逆着来。软和着,才能争到最多的东西。”
朱轩姝一下子没听明白,摇着姐姐的手,希望她能说得更明白些。
“傻姝儿。”朱轩媖笑了笑,点着朱轩姝的眉心,“往日里觉得你聪明,怎么这上头这般不开窍呢。”
朱轩媖叹道:“你是争不过父皇的。既然横竖都要嫁,为何不多替自己想想?”她道,“你只看到父皇替我选了一个这样的人家,这样的驸马,甚至连公主府都没给我建。可实际上呢,因着父皇心里的愧疚,给我的嫁妆甚至能建三个公主府了。”
朱轩媖笑得意味深长,“父皇觉得亏欠于我,日后必对我有求必应。姝儿,这才是我想要的。”她的眼中迸发出一种光芒,朱轩姝从未见她露出这样的目光,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姐姐与出嫁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我不会让徐骥除籍的,不仅如此,终有一日,我的孩子,也要能跻身朝堂之上。”
朱轩媖嫁出宫后,没了王喜姐的庇护,便听了不少闲言碎语,有的话直戳着她的心。她气,她恼,却拿那些人毫无办法。徐光启的舞弊案朱轩媖通过旁敲侧击,从公公的口中得出大致的轮廓。逼的自己下嫁于徐家的,不是父皇,而是那些别有用心的朝臣。
今日欺辱我者,毁我夫婿前程者,致我家散者,他日必叫你不得不臣服于我脚下!
朱轩姝抬头望着姐姐,那番铿锵之言犹在耳边回响。昔日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