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原总是自诩为礼仪之邦,教人诗书,自己可还不做得那些腌臜事。若是这样的中原人,我还是不做的好。”
“中原总不都是这样的人居多,有教人诗书礼乐的,也有人败坏诗书礼乐的,我们……”赵客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等他到了屋里看见卫绾的表情,他已是讷讷不可言了。
卫绾一手捧了卷宗,人是端端正正地跪坐好,宽大的袍袖一甩,一手秉着朱砂笔,他见了赵客,脸上先前的怒容已是在转眼间皆作消失无踪,整个人又恢复了平常的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赵客,我话虽是那么说,但我也知你说得对,我也是中原人,不管我多么痛恨这个身份,我终究还是中原人。”
赵客默然。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卫绾的声音忽然软了两分,他貌似还是在看那卷宗上的文字,手却有些颤抖:“赵叔,就像当年那样,我们可以不管那么多,行么?”
答案当然是不行的。赵客蠕动了两下嘴唇,只是叹了口气,但正当他要退下去的时候,卫绾又叫住了他:“不问我是何居心,亦可查其出身。”
这说的是薛昭,赵客微微地叹了口气,是应许了。
月氏人围城,这是第十日。在卫绾的指令下,除了他先前消灭月氏人小队的千余甲士还在帮忙守城,整座城池,就只剩下了城尉府的那些散兵偶尔能被民众所见,十万敦煌甲士只在城西北的大营进行着日常c,ao练,就仿佛眼前的这场关乎于敦煌城生死存亡的战争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明敦煌城若是被攻破,那些人也讨不得好的。但纵使有人疑惑,军营重地,他们既靠近不得,就只能干着急而已。
千余甲士守城十日,已经是极限了。可是敦煌已陷入如此境地,那可知在敦煌西南,西北的阳关,玉门又是何种状况,但就是这样,同为河西四郡的酒泉,武威,张掖却还是观望态度,可见月氏人收买手段的高超,真是不知那加急的信使还能不能平安到达长安城。
幸得敦煌城高才能坚守这许多天,当卫绾来到城墙之上的时候,那城垛上还有些许的血r_ou_没有被打扫干净。卫绾身着胡服,胡服的颜色向来是鲜亮的,由此,守城的兵士也少有不能认出他的。更何况负责戒备的镇将胡说正在卫绾旁边介绍敦煌城现今的状况。
“幸好大人先前就准备了足够的武器,但现在人越打越少,还请允许敦煌百姓披甲御敌。”
“你也认为那西北营的人,本城主驱使不动?”
“属下……”
“现在是寅时二刻,我要你守到卯时,你可办得到?”
胡说看着城下那月氏人用担架一队一队地将死者搬到篝火处烧了以免碍着前路,当下咬了咬牙:“可。”
第11章 第十一章
“守到卯时,自然有人替下你,西北营,本城主的一万两千人已经在路上了。”
只有一万两千人么?胡说心下感到疑惑,可看到卫绾脸上的笑意,还是识相地没有多说什么,城中粮食俱足,这一万两千还是够守到月氏人兵退的。
沈牧正是吊儿郎当地在西北营看侍剑穿戴盔甲,侍剑所率一共是一千八百人,一千□□,八百重步,□□为强弩,重步也是最好的明光铠装备。
侍剑绑好护肩之后,还是忍不住:“你能不能背过去,我又不是tuō_guāng了给你看,至于一直盯着我么?”
“你都说了不是tuō_guāng了,少瞧上一眼还是多瞧上一眼,又有什么关系。”
“但我看的别扭。”
“好了好了,不看你。”沈牧先是两手遮了下眼睛,随即又放下:“穿好了吧。”
侍剑就知道不能和沈牧斗嘴,只好试了试手边的重盾,那盾有人足有人高,厚度两指厚,他使起来还蛮轻便,点头:“可以了。”
“那就出发吧。”沈牧看着天色,虽然还是朦胧的黑色,但那月氏人可是从寅时就开始攻城了,时不我待。
与侍剑的重装不同,沈牧还是平常衣着,不过袖口和裤腿都扎得紧了,马匹初时便有人牵着,这番也是翻身上马,握着缰绳,她向侍剑道:“兵临城下,我在城门口等你。”
侍剑缓缓回头,那整装待发的士兵已经是汇成了一片乌压压的黑云,明光铠向日,等到日出之时,那光芒照耀人心,谁又能直视他们,谁又敢直视他们。
“出发。”侍剑看着亲卫将营帐牙旗搬了出来,随即挥舞了一下手臂,喊道。
急如鼓点的脚步声,就在敦煌城静无人声的街道上响了起来。
沈牧拍马,马是好马,等到她到了三千轻骑兵的面前,马的前蹄还很悠闲地在原地蹬了蹬。这三千骑兵都是按照月氏人平素的习惯照着练的,中间不少是本家的蓝衣,还有的新人是从十万甲士的j-i,ng锐中优中取优择出来的,不说别的,在马上用双臂开弓,最少的都能将一石弓的弓弦拉满。
“我们此行只为以逸待劳。”沈牧身为女子,她的身姿在这群兵士中可算的是娇小了,但此时,没有一个人胆敢轻视她的,因为,所有人都在这不到十日的选拔中充分领略到了这个女子的厉害之处。
三千骑兵飞云逐月,那口衔枚,布裹蹄,声势看起来浩浩荡荡的,声响却是比起侍剑的重步兵们要轻上不少。
那安睡于户中的百姓,少有醒的,而醒的才打开门窗,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敦煌十万甲士,还剩九万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