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兰蒂尔微微一笑,这位格伦西亚小姐用词和吐字的方式,都显示出顶级的教养,颇有魅力,但是不知为什么语速和音调都显示出她正心情处于紧张状态,并不像闲谈的内容那么轻松。
“那些都过去了,”他说道,“我所在的家族现在散居在德国各地,有的还迁到了国外,很少有机会相聚。”
“是啊,都过去了。”伊丽莎白感叹了一声,“您果然出身名门,我听说您的家族上上代的家主担任过皇帝的军机大臣。”
亚兰蒂尔听她提到自己的祖父,略感意外,但想到旧贵族之间整天聊得就是这种事,也就客气随意地把谈话扯到更远的地方:“那没什么,您姓格伦西亚,这个姓氏还曾与王室联姻。大多数贵族都曾经显赫一时,凋谢的时候令人叹息。好在您和我都是普通人,不用担心这些。”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差点被噎死,但又说不出什么来,她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能忘了本来的目的,“确实如此,”她笑颜如花地问道:“您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没做什么,”亚兰蒂尔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我最近比较忙,在处理一些家庭内部事务。”
伊丽莎白闭上了嘴,她没办法去接着探听别人的家务事,所有的进攻都被不着痕迹地挡了回来。说谎,她恨恨地想。
车子逐渐接近万湖别墅区,伊丽莎白知道她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却没有取得什么进展,亚兰蒂尔·格恩比她想象的更难对付。
她看见车子前方的挡风玻璃那里有一个装着东西的袋子,旁边是一只表,就说道:“不知现在几点了,我家里的人大概等急了,您不介意我看看时间吧?”说着,她伸出手去拿那块表,之后假装毛手毛脚地把那包东西带得掉了下来。她一边道歉一边俯身去捡,抄起了袋子的底部,里面的东西顿时散落了出来。
亚兰蒂尔皱了皱眉,那是给李默梵取的药。
伊丽莎白无辜而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实在太笨了。”她把药瓶和盒子一一捡起来,放回原处,她看到大多数是些不认识的药,名称复杂,但有两个盒子她认得,是退烧药。之后她发觉亚兰蒂尔不怎么和她说话了,车子很快开到了她的住所附近。
伊丽莎白在下车前尽力挽回,她轻柔地再次道歉并表示感谢,说道:“请原谅我的冒失,您帮了我,我该到您家登门拜访的。”她显得有些局促,“或许您愿意进来坐一坐,喝杯咖啡再走。”
“不必挂怀,”亚兰蒂尔说道,“只是顺路而已,换了别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同样的事。”
他调转车头离开了。伊丽莎白无计可施,只能望着远去的车尾满怀怨念地跺了跺脚。
第19章 第十九章
亚兰蒂尔回到了他的别墅,守门的卫兵们往车窗里瞧了一眼,就敬礼并退到旁边。他们执行任务四个月了,对检查物品这项流程越来越不在意。
亚兰蒂尔匆匆地走进大门,莱丝丽迎上来,有些忧虑地说:“上午你走后他又烧起来了,热度有些高,我煮了粥,他没吃多少。”
“我带了些药回来,还有点滴,”亚兰蒂尔说,“他会好起来。”他感到这句话像是在安慰自己而不是莱丝丽。
李默梵躺在床上,一个星期来他病得像只小猫似的,大量的回忆不断涌进脑海,如同潮汐,时涨时落,起伏的感情令他无所适从。他意识到自己经常神智昏沉,在清醒过来的时候,卷在被子里,脸上s-hi漉漉的都是泪水。这时候他就会很盼望看到亚兰蒂尔,好确认如今已经远离牢笼,同时又为自己的状态和想法羞愧,还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盘旋,但他根本不敢也无力去触动。
亚兰蒂尔进来时,看到他正盯着门口,眼神迷蒙却执着。他摸了摸李的额头,发觉确实像是又烧起来了,触手很烫。
“你回来了,亚兰。”他说,眼神里有点喜悦,但嘴唇呈现出干枯的灰白。
恢复说话以后他就一直叫他亚兰,叫了很多次。每当这时,亚兰蒂尔就觉得心里有种被揪紧的感觉,这是专属的称呼,她把它留给了李默梵,今后又有人叫他亚兰了。
他给李注s,he了点滴,幸好他把这些盛药水的瓶子都放在后座上,否则被伊丽莎白碰翻就不好办了。“现在,”他对李说,“先量一量体温,然后喝粥、吃药,你得吃点东西才能有力气。”
他在床边陪了一个下午,看着透明的药水一滴滴地渗进病人的身体。他又念了几段书给李听,发现李默梵很快就入睡了,不禁微笑了一下。英文书,特别是散文,总能让这孩子变得困倦,光速睡着。
到了傍晚,李默梵出了一身汗,烧退下来一些,但仍然明显高于正常温度。
这样下去不行,亚兰蒂尔想,他无法不感到忧虑,人不能总是发烧,万一烧坏了哪部分内脏,或者引起并发症就糟了,李的底子太薄弱了。
当莱丝丽告诉他有电话,是一位叫伊丽莎白的小姐打来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说自己不在,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走到楼下,拿起话筒。这个伊丽莎白·格伦西亚肯定从电话簿上查了他的号码。
“我是伊丽莎白。”电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