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和严哲越听越茫然,严哲的身体微微前倾:“照这么说,火烧应该更容易掩盖死因才对。”
车子驶上山道,开始在高高低低的路面上颠簸前行,唐维安的声音也像是被颠成了一段一段,带着停顿的颤音:“对一般的死因或许有效,但留在骨骼上的伤痕,除非把尸体烧成灰……火烧更容易让它们暴露出来。”
天阙酒吧的招牌近在眼前,车停下的同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枪。”我说。
严哲慢慢地睁大眼睛,目光转向我,我理解他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因为我也一样。
我看着唐维安的侧脸,极力压抑某种无法形容的冲动。他要提醒我们的是这个,高志杰和刘建辉是警察,尤其在南桥,夜间出勤的警察,绝没有不带配枪的道理。但他的语气太过于笃定了,笃定到几乎让我以为他其实知道些什么。
我又想起他刚才的话,让我感觉违和的原来不是内容,是他的语气——他没有使用“尸体”这个词,甚至没有说过“小周”二字,他说的,一直是“他”。
“我想,我们应该再次检查一下三年前那两具尸体,”严哲打开车门,站在地面上目视唐维安,“唐医生,谢谢。”
大概是严哲提前打过招呼,一眼望去,一排白日紧闭的酒吧大门当中,只有天阙是开着的。
阿宽他们紧随赶到,一众人乍眼一看很有几分声势浩大的意思,我看到旁边经过的两个路人频频扭头朝这边打量。
我们鱼贯而入,酒吧里冷冷清清,只有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看到严哲立刻站起身,挤出一脸谄谀的笑:“严警官。”
“辛苦了,”严哲没有废话,单刀直入,“这位是南桥刑侦队的迟警官,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补充回答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咱们这边坐。”男人c,ao着一口北新口音的普通话,刻意的诚惶诚恐的语气,我立刻听出来,这是询问录音里的那个人。
“你上次提到,赵东还派了一个姓周的人去南桥,”我在木头长椅上坐下,一只胳膊放在桌上,盯着他问,“这个人住哪儿你知道吗?”
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把脸偏向严哲,一副造作的为难模样看得我一阵反胃。
他耷拉了脸对严哲说:“严警官,这个上次您不是已经问过了,我是真不知道,我用得着骗您吗,我……”
“哎,看我,现在是我在提问,”我用办案时的平板语气提醒他,“不知道就不知道,急什么,”等他的注意力转回来,我接着问,“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这个……”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他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哪里人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南方人。”
“哦?”我饶有兴趣地翘起嘴角,“为什么这么肯定?”
“那小子普通话挺标准,没有口音,而且皮肤白,”他说着嘿嘿笑起来,让我想起邀赏的哈巴狗,“看人嘛,我们这行见过的人那多了去了,几年下来,凭直觉也能琢磨出一点东西。”
“是么,”我不动声色地说,“凭你的直觉,你当时看到他的时候,都琢磨出了什么?”
他低头认真地思考起来,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思考一个极深奥的难题,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语气坚决:“那小子年纪不大,但也不是个善茬,应该是上过学的,看着跟别的混仔就是不一样,不过要我说,他应该是在道上飘过的,那股子狠劲一般人可没有,不然老板也不会重用他。”
“你们老板重用他?”我反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说,这人当时才来了一周。”
“是没错,不过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当时老板手里刚折了人,就想重新养个心腹,年纪小的最好,性子浅,也好掌控,他又是个外地来的,还缺钱。”
“也就是说,赵东当天派这人跟着,是因为信任他?”我说。
“也不全是,”他摇摇头,“也是考验。”
“什么考验?”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听说……”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往前凑,眼珠转了一圈,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这可是我听说的啊,据说黑子那段时间跟老板……总之不太好。”
我眯起眼睛,他这c,ao蛋的语气几乎让我以为自己在听两个男人的八卦。我说:“哪个不太好?”
“就是对老板不满意呗,”他撇嘴道,“给钱少了,不受重视了,那原因就多了。”
赵东让小周跟着去,是想看看小周会不会给黑子圈走?
“行,”我没心思继续听他们酒吧人民的争宠和斗争,果断换了个问题,“一般在这一片打工的外地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嘿,您问这个我倒是能说上几个,顺着这坡下去不是洪春路吗,老城区改造那会儿,留了几个旧楼房没动,后来都变成了廉租楼,专门租给那些外地来的,还有那些穷鬼学生,赶潮儿同居开房什么的,都在那儿。”
我点点头:“嗯,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知不知道三年前被烧死的两个人是谁?”
“不是老张跟黑子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