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拥军瞥见稻草有了主意,她抓起一把稻草催着猫耳钻进去,这时顾爱民又在外面轻声喊,“大姐,快点,一会妈就来了。”
“我妈还没来你快走。”顾拥军丢了稻草拉开门就往外推猫耳,猫耳不肯走,她急得不行,“我求你了,你先走,别的事以后再说。”
顾爱民替顾拥军手心里捏着一把汗,也出言催促,“猫耳哥,我妈一会真就来了,快走!”
姐妹俩一起催,猫耳不得不走,他走两步又掉回头,返身一把抱住顾拥军狠狠亲了她一口。羞得顾爱民转身捂住脸,跺脚低叫,“猫耳哥!”
顾拥军也没料到猫耳会当着顾爱民的面情不自禁,心里又是害臊又是欢喜,更多的则是焦虑,直到猫耳扒开篱笆钻到对面隐在夜色中,她一颗心才晃晃悠悠落地。
待顾拥军整理好头发衣衫入个厕出来,姐俩还未走下菜园台阶就撞上屠八妹,让过屠八妹后两人相视,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迅号:好险!
进到厨房,顾爱民压低声音问顾拥军:“姐,你真的喜欢他吗?”
顾拥军指指里屋,示意她家里说话不方便,小心为上。
顾爱民见她两眼亮晶晶的,暗替她叹了口气,心头弥漫起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浅愁。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小镇在“吱呀”的开门声,老人的咳嗽声中苏醒。开门声和咳嗽声暂停后,四下复归宁静,晨曦中的小镇空气纯净得让人心旷神怡,犹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水墨画里,浸染着好闻的青草香。
一早爬起的屠八妹和往常一样,喂过猪浇过菜地后,用手帕裹上几个红薯踏着晨曦赶去上班。她先去菜场肉摊找蔡屠户拿猪尿泡,蔡屠户把洗好的猪尿泡和一腿腊狗肉用袋子分装好递给她。她不肯要那腿狗肉,蔡屠户家有四个孩子要养她是知道的,条件并不比她家宽裕多少。
“给你的你就踏实拿着。”蔡屠户说,“自家喂养的看门狗,养了十几年,家里人哪下得去嘴?都是分给四邻了。老狗煮鸡蛋营养着呢,拿回去给娃儿们补补。”
他这般说,屠八妹才收下,只不过她从不白受人家好处,她瞟眼蔡屠户脚上草鞋,“你穿多大码的鞋子,四二还是四三?”
蔡屠户眼底闪过一丝受若惊之色,他嘿嘿一笑,应道:“四三。”
屠八妹点下头,挺胸走了。
“肉了,清早杀的新鲜猪肉,大爷,来一斤?”蔡屠户开始呦喝生意,声音比之往日显得格外洪亮。
“顾冉妈,你看……”何婶来后喜滋滋地从背篓里掏出一段棉绸花布,“这是我给冉妹子和老七扯的一身衣料,这天马上就热起来了,拿去给她俩做身衣裳,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不嫌弃就收下。”
说实话,何婶扯的花布屠八妹看不上眼,乡里乡气,但她不忍拂了何婶的一片好意,双手接过笑道:“说哪里话,我家老八能讨你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就是让你破费了,以后可不兴这样,啊?”
“你这萝卜怎么?这个时候的萝卜好吃吗?”有人看到何婶背篓里的萝卜上前问价。不等何婶开口屠八妹就接过话,“好吃着呢,这个时候的萝卜切成丝炒辣椒饭都吃多一碗。”何婶也满脸堆笑,“是,自,自家种的,好吃,好吃。”那人弯腰从背篓里捡起一个萝卜拿在手上掂掂,“嗯,还挺扎实,多少钱一斤?”何婶看屠八妹,屠八妹快人快语,“开张生意不说价,六分钱一斤。这大老远从乡下背来就赚你几个辛苦钱,你看这萝卜上的叶子断痕还往外渗汁新鲜着呢,一早才从地里拔出来的。”
那人买了萝卜走后,何婶数着钱开心不已,她由衷夸赞屠八妹,“你这张嘴叽叽怎那么会说?我这跟在后面只怕十年八年也赶不上你一半。”
屠八妹手一摆,“那是因为你有男人和儿子靠着。我跟你说,我当初因生老八被厂里开除到了豆腐房后,头天站在案板后豆腐心里也发虚呢,那会还不用我呦喝我两条腿都直打哆嗦。那会我还要应付那些个不怀好意的臭男人,成天涎着脸想尽办法占你便宜,我能怎么办?能丢下这份工作吗?不能!没有依靠我不得不破着头皮,这不,现在不也熬过来了?你这菜多大点事,不就是跟这呦喝几声,还能把你吃了?”
“是咧,话是没错。”何婶笑,“可我这心里就是打鼓,怕跟人张嘴,我家嗣春他阿大说你性恪就跟……跟那谁来着?总之是夸你,夸你跟评书里的那谁一样是女中豪杰。”
“水浒里的孙二娘?”
“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孙二娘。哎哟,你这镇上人就是比我乡下人强,你看我半天都想不起是谁,你一张嘴连书名都知道。”
“嗨,我懂什么?”屠八妹说,“我男人年轻时就爱听评书水浒和三国这些,我呀,都是从他那嘴里听来的。”
两人正说得高兴,镇上负责豆腐房管理工作的领导来了,姜姐出来喊屠八妹,说是开会。
第三十四章 一腿狗肉
豆腐房从七月起实行承包制。
领导宣布,先对内承包,谁承包下来原先的人员爱雇谁雇谁,镇上不管。没被雇用者自谋生路,这就是国营企业和镇办企业的区别。镇办企业说解散就解散,黄土埋半截的人上哪找生路去?
领导话一落音,大家就炸了锅,七嘴八舌嚷嚷开了。那会别说豆腐房,就是在全镇绝大多数人想来,拿工资吃饭才是最最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