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一堆废墟前停下,正如赫伯特所言,村子几乎被毁,好些村民在激烈的战争时期就彻底放弃了这里,而现在回来的村民还在对着那些倒塌的房子发愁。
在大雨的沖刷下,地上不停歇地流过污水。两人身着普通人的衣服,撑着伞一前一后地踏过积水走着,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马修将伞撑得低低的,环顾着四周凭藉许久前的记忆和小路的走向焦急地找寻着那个早就空无一人的家。
赫伯特安静地跟在他后面走了许久,在产生一种要走到天黑的错觉之时,马修才突然停下来。
赫伯特抬起头,见他站在小路的一侧,沉默却执着地望着对面的一间房子——如果一间倒塌的房子还能被称作房子的话。
马修久久地看着,不踏近一步,也不转身离开,时过境迁的场景却清晰地唤起了回忆。
原来不知不觉中,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已经过去太久了。
这曾是属于自己的家。
所有的亲人都离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守着这里的时候,其实每天都不知道为了什幺而活,只要能吃上东西就已经满足。
突然有一天,收到了军队的徵召令,要在10天之内到达狩猎场。
那10天是最恐惧最绝望的日子。
在狩猎场的时候,连自由也被剥夺了。每日都被剥除了衣服等着军官的挑选,沉默着排着队吃饭,洗澡,没有欢笑,连哭泣也会被斥责。在那之后还惶恐不安地看着逃跑的玩物被打断骨头,踢掉牙齿,甚至整个人变得血肉模糊。
那时,即使得过且过也天天想着回家,就算没有人等待也想要回去。
最留恋的地方,始终在这里。
“不上前去看看吗?”见马修望着无法移开眼睛,赫伯特不由得开口提醒。
“……不,不用了。”马修回过神,慌乱地看了一眼赫伯特,那双眼睛已经红了起来。
赫伯特心中一沉,瞥了头不再看他。
马修本就无处可去,他已经无家可归,所以呆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赫伯特不愿细想,只愿执着于此。
他们转身向墓园的方向走去。
墓园在村子的另一边,它的铁门已经变形,再也关不上,半开着迎接两人的到来。
它一侧的小教堂曾是村里最起眼的建筑,现在只剩下一面残墻。马修撑着伞慢慢走过,侧头望着母亲常去做礼拜的地方,默默地吸了一口气。
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却并没有陌生的感觉。
穿过半个墓园,他在一块墓碑前停下。伸手触摸冰冷湿润的石块,有些惭愧地想到自己连一束花都没有。
“亲爱的母亲……我已经许久没有来这里了,但我经常梦见你……安妮过得很好,她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赫伯特自觉地退回到不远处看着。他的眼神飘向墓碑,又看看马修,渐渐有些不安。他想知道马修究竟会说些什幺,他想知道马修眼中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他想知道马修会不会提到自己,会怎样提到自己。
他见马修收回了手,低着头默默注视墓碑,他便也就这样默默注视马修。
但突然,他看到马修后退了一步,在墓地的后方大摇大摆地走来一个人,手里还握住酒瓶。
“马修……该走了。”赫伯特皱眉喊道。
马修低头转身,快步离开,而对方只抬头远远看了一眼赫伯特,就不依不饶地跟上了马修。
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眼熟的人,肯定了刚才的自己并没有听错。
“马修?”他忍不住嗤笑,“你之前不是去给军官们当性玩物了吗?”
马修置若罔闻,用伞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也挡住了那股即使在大雨中也扑鼻而来的浓重的酒味。
可突然手中的伞却被夺去了,倾盆的大雨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用后面服侍那些人很辛苦吧?但是,听说也会有一大笔报酬。我现在穷得很,你要不要将你的钱,借给我?”
“不……我没有。”被对方直接看到面容,马修脸色煞白,伸手想要夺回雨伞,但对方却丢向了一边。
男子转而眼神下流地看着开始哆嗦的马修,“其实每天被荒淫的军官用ròu_bàng姦淫很爽吧,他们——”
“砰”的一声,男子突然受到重击轰然倒下。
在男子反应过来之前,赫伯特就已经从腰间掏出了手枪,对準了他。
马修吓得慌忙拉住赫伯特,“少将,不要。求求你不要。”
“你还要替他求情吗?”赫伯特忍不住高声诘问。
他气得不轻,胸口急速起伏着,看着马修受惊的表情才渐渐冷静下来,“我想让他永远闭嘴。”
“我们也许该走了。开枪会有人过来的。”马修小声地说,连看赫伯特的勇气都没有。
“那又怎样?”
“人们会说闲话。”
赫伯特这时才不甘地慢慢放下手枪,望着男子魂飞魄散地逃离。
他转而伸手抚摸马修被雨水打湿的脸庞,才终于对上了那双不安的瞳眸。
“对不起,少将。请你不要生气。对不起对不起……”马修颤抖的声音令赫伯特双眉紧促,那种感觉,就好像做错事的人是马修一样。
但这并不是马修的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责怪马修。与其说是因为陪马修来这里使得身为军官的自己受到酒鬼的贬低而生气,不如说是因为自己在身边还让马修受到酒鬼的羞辱而发怒。
那种,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