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渐渐正午,金灿灿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风不大,就这样端坐在石凳上,完全不知时间如梭,无论是观棋的还下棋,全沉溺到了棋局里如痴如醉。
进到一阵尖锐的剑戟撞击声,自远处楼台重重外的大门口传来,他们回过神。
“小姐……小姐……尔等快把我家两位小姐交出来……否则,我们便用剑来说话……”
似有人在急怒交加的利叱。
话音落下,有人冷冷的喝了回去:“笑话,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撒野趁早滚远一点……”
随风送来的声音隐隐约约,让人听不分明,接下来,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大闹,夹杂着辩不清楚的呼唤叱叫。
子漪侧耳听了一下,微一惊,推推小姐低叫:“倾城你听,好他他金晟是阿大他们找来了,而且还打起来了呢……”
金凌早已听到,将捏在手上的棋子丢回棋碗,遗憾道:“下不了,我家义兄手下那三个家伙好像打进来了,若不出去,他们必会把你这个府院拆了!”
这里离前院颇远,光凭叫声听不出来的是谁,但是如果来的是镇南王府的人,两帮人马必不可能大打出手,所以,能闹上门来的只可能是阿大他们。,
小丰不由的嗤一笑:“拆了?怎么可能?”
那口气,极是自信,等话冒出来以后,他才觉得失言,忙掩嘴噤声不说话。
金凌神色一动,也不去再追问什么。
九无擎老早就听得前院有人闯进来,心下明白,已经不可能再留她了,属于他们的独处,是如此的匆匆。
他心下极为怅然,再度瞅了她一眼,方执笔,在雪白的香纸上写下一句:
“那就以后再下吧……今儿个,你且回去,要不然家里人会担忧——这几天,我一直在静馆,你若有空,随时可以来找我!”
金凌轻一笑,感觉心头一暖,点头,两人一起身,白衣飘逸若仙,雪锦嫣裙,飒爽俏丽,单那么远观之,当真是一对璧人。
青子漪不住的在想,小姐从不与男子亲近,今日是奇了,遇上这个晏公子,就像
一只温驯的小猫。
“好,那我先回了……日后有空来再你这里来玩!”
嫣色的衣袖如流水般一拂,金凌正想举步往外走,衣角被人轻轻拎住,定睛一看,是晏之甚急的拉住了她。
“怎么了?”
他示意她往案台看,上面有了一行刚刚落下的字迹:
“晏之不喜与人交涉,不送了!就此别过!”
小丰就站在边上,自然也看到了这行字,连忙替主子解释道:“我家公子很少应酬人的,从不见生人,姑娘莫怪——小丰会带姑娘出去!”
金凌挑起秀眉,微有疑惑,须臾,笑盈盈的调侃起来:“不见生人?真的假的?我不也是生人吗?”
薄薄的唇线,再度优美的弯起,不是笑,又似在笑,头低下,九无擎在纸上落下三字:
“你不算!”
写的极漂亮。
金凌的心,莫名的咚了一下,一时竟不敢与他那双深深的黑眸对视,只呵呵一笑:“我走了……小书僮,带路!”
心情却是愉快的。
小丰似也被这愉快的情绪泻染了,笑咧咧的应了一声:“是,姑娘请!”
走了三步,她顿住,笑容璨璨的回头:“等我闲了,会来找你的!再见!”
她挥挥白玉似的小手,一片薄纱掩去一脸陋容,翩然离去。
一行三人急急出了客院,只余那一道雪白的身影在阳光下静静的站着,微风吹过,那散在肩后上的发丝轻轻扬起,嘴巴弯弯的弧线因为她的离开而渐渐复位,而石桌上,那一张张与她对话时写下的纸,随风一吹,落了满地,一张又一张,一句又一句,是见他们重新开始的见证。
直到他们走远,没了人影,九无擎才弯腰捡起那些纸,整理好之后,他才发现,最上面那张,就是“你不算”三字。
对极了,她不算!
她与他而言,从来不是生人,而是一直装在心窝窝里的那个人!
唉,可惜这么快就走了!
他是如此的依恋,这一夜的时间,好像是他向老天偷出来的一般,那么的仓促不真实——
她走了,他的世界顿时暗淡一片。
“主子,您该回去了!”
剑奴适时的自楼后的隐蔽处走出来,站到他身边,低声道:“回去吧……龙域的人死在福寺,皇上极有可能会召见您!”
九无擎点点头,却没有马上走,而是坐到了小凌子刚刚坐的地上。
石凳上似还余着她的体温,白玉棋上还留着的体香,她却已不在——
而棋盘上,黑白两子所显现的棋势,凶险异常,就如他现在所处的境地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可他还是要一意孤行在那条不归路上走到底,不像她,不爱下的时候,可是抛开一切,说走就走。
是了,他要回去公子府了,去做回九无擎,只为活命,更为了那个传说中的天盘……
穿过小花园,沿着一条林间小径走到前院的时候,府门前早已闹像煮开的开水。
阿大、阿二、阿三,已和这里的人缠成一团。
这三人,皆是金凌身侧一流的武者,能和他们打成平手的,世上少有人,晏之府上的人居然能和他们打的不分出上下,可见晏之端的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住手!公子有令,不许再拦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