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当然都是骗你。”
他站起身,咬咬牙,话已出口,却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烦躁地想要疯掉。
掏着浑身上下的兜,才发现刚才洗掉的是最后一支烟,他无处可放的双手,只好发泄一般地紧紧握着枪。
“我自认不是个好姐姐,但也不算顶尖的坏蛋,你干什么这么恨我,恨到不惜用一个这么俗套的圈套来设计我”
圣经有云,太阳底下无新事。
弟弟设计,让姐姐爱上他,然后再狠狠报复。这,真的是很狗血,天雷滚滚。
然而人活于世,哪个就能拍着脯,坦坦荡荡地说,我便是一生都免了俗
九狸不自责,甚至连恨意都来得不如晕倒之前那么强烈,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卿禾的尾指勾着枪的扳机,原本白皙的脸色泛了铁青,这个女人,总有本领掀起他的怒火
“顾九狸,我真恨你这张淡漠的脸,对我妈是,对我也是。”
九狸的眼前似乎浮现了一张女人的脸,卿禾的五官和他妈妈很像,致,像是造物主完美的作品。
每每看见他,九狸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女人,在她亲生母亲过世后不久,便抱着卿禾上门的女人。那个亲戚朋友,邻居街坊口中的小剑人。
人的情感很奇怪,我们既会爱屋及乌,也会殃及池鱼。小卿禾在小九狸的眼中,俨然是女巫的儿子。
她不喜他,整个青春期,毫无掩饰地不喜。
“原来是因为你妈妈,我懂了”
手背抹抹脸,九狸收住泪,有些愤慨自己的眼窝太浅,最近哭得太多,流泪都成了一种恶习。
“你不懂”
卿禾吼了一嗓子,硬生生将她的话打断,眼底熊熊之火燃得炽热,像是一只要吃人的兽,不可抑制的,他将手枪对准面前的九狸。
“你不懂不懂懂”
树林里,是一遍遍的,他减弱的回音。
他不怕,这里距离演习基地有实际里远,来的路上他背着她趟过了一条小溪,就算警犬也嗅不到任何气味,至于她身上的手机和其他定位系统,都已经被他扔在了出事的地方。
卿禾上前一步,握枪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眼中亦有泪光闪过,却被他强忍住。
“我知道,你们都恨她,连带着恨我可是,可你不能害死她”
九狸大惊,似乎难以置信,心一颤,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踉跄着起身,她扶住身旁的树干,艰难地按住嗡嗡作响的脑袋,不解地问:“你说什么我害死她,你发什么混”
卿禾却似魔怔了一般,不回答她,继续说道:“你和周谨元私奔没成功,只因我妈当年是第一个反对你们来往的,你住院时,就跟老爷子说,是我妈从中捣鬼。老爷子偏疼你,才迁怒我妈她死的时候才四十岁,我才不信什么自杀,她怎么可能舍得下我”
九狸听着,慢慢垂下脸,她不是羞愧,也不是心痛,只是想找一个令自己感到安全的姿势。
多么浑的一滩水,多么错综的两代关系。
都说顾成功戎马一生,军界奇才,哪想到两任妻子,都是自杀而亡。
深吸一口气,她真的可怜他。
“直到今天,我也可以当着你的面说,我讨厌你妈妈,因为她介入了我父母。但我不会因此就希望她去死。因为我爸爸并不爱我妈妈,其实,他也不爱你妈妈。”
卿禾听得似懂非懂,却是定定地看着她,脸上俱是不相信的表情。
“不可能,你胡说他不爱她,为什么会娶她,明媒正娶”
九狸冷笑,“因为你你有没有想过,她一个单身女人,没结婚没老公,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过如果我爸爸不管你们娘俩,整个军区大院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
卿禾浑身颤抖,不停地晃着头,偏执地拒绝,“不可能不可能”
她无比悲哀地看着他,如果前一刻,她还为自己的被骗而心痛万分,那么现在,她就是真的可怜这个一心想要为母亲报仇的孩子。
多么可悲,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却不满足,非要自己寻一个臆想杜撰的答案,捅破这层看似薄,实是厚重的窗户纸
忍住后脑不断传来的隐隐痛意,九狸缓缓走向卿禾,走近,近了,一直到他举着的枪,抵到自己心口。
“别过来往后退你别以为我不舍得杀你”
卿禾攥着枪的手指已经冰冷成冰,他的绝望也彷佛成了千尺寒冰,声音抖得像是飘落的枯叶。
两只手指掐住枪口,九狸咬咬牙,狠下心决定给他最后一击。
这样的男人,不就是要个死心么
“你妈妈,是自杀,如果你很想知道她为什么决定放弃生命,我可以告诉你”
顿了顿,她瞬间心软,如果此刻卿禾喊一句“不”,她就决定缄默一辈子,用尽全力保守这个秘密。
他可以为了爱而欺骗,她,为什么不能做同样的事情。
是,爱这个小骗子
“说”
卿禾的眼睛已经红得如血,那神情恨不得咬下一块她的血,被她捏住的枪口动了动,顶在她心脏的部位。
闭眼,卿禾,卿禾,我真的要做这样残忍的事吗为何要逼我,我本想装作不知,同你一样不知。
他已等不及,nei心的噬咬强迫着他,朝着黑暗的深渊越行越远。
“说”
她听见自己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