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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的三天后,海城老城区,玉林巷。
红裙女孩拉开铁门,举着j-i毛掸子从狭窄的木门内走出来,晨光乍漏,轻风拂面。女孩另一只手撑着小黑伞,踮着脚尖给门上的招牌掸灰,普通的木质招牌上刻着书法平平的“有一个故事”五字。
她的脚下,从门槛内钻出两个小脑袋,一只小猕猴和一只小猫前脚跟着后脚钻出门来,在门前大青石上打了两个滚,在清晨潮s-hi的空气中无忧无虑地玩闹起来。
书屋通常得等到日头高升才会有生意,女孩悠闲地收拾着一切。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几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面朝门内的少女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马上压了下去,恢复面无表情后转过身。
笑容温润的舒镜,打着哈欠的天望,眉眼轻佻的后卿,冷酷高大的九婴,以及姝丽狡黠的女妭自巷子口走来。
步履或从容闲适,或一本正经,或吊儿郎当,但是同样的平静,同样地,带着必归的坚定。
将臣的事解决了,女妭等人便没了久留的必要,九婴率先离开回家去看屏蓬。后卿本来缠着小禾给他包扎手指上蹭破的一点点皮,被毫不意外地拒绝了,他摇头晃脑地出了门,留下一句“这世界虽然不大,但人里却有很多有意思的,我还没看够呢”。
女妭笑着摇头骂了一句:“还是这样,没个正形”。
舒镜从书桌后的抽屉里又摸出一个眼镜戴上,闻言对女妭说道:“他当年在你父亲手底下办事时,我却还不太识得这人,原来后卿生前便是这副德行吗?”
“那时军中都知道,宁信昆仑会塌,也别信后卿嘴里一句话。”
“看来倒真是恶名远扬。”
“他大哥同样是我父亲手下大将,却比他要稳重得多,不过也难怪是兄弟,不论后卿说什么,他大哥都能一下听出是真话假话,但也是他最宠着后卿。我看呐,要不是有他大哥护着,后卿早让人按着围殴了。”
舒镜突然想起他救了后卿以后,曾经见后卿去祭拜过一个没有刻姓名的坟墓,那时后卿的表情,舒镜从未在其他时候见过。
女妭见他不说话了,便站起身:“既然将臣已除,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舒镜点点头:“多谢妭公主此次特来相助。”
女妭惭愧地摇了摇头:“说来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妭公主别着急,回头,我可能还得到冥界请你帮一个忙呢。”
“是什么?”女妭疑惑问道。
“到时候,自然你就知道了。”
女妭颔首:“也好。”她转头看向一直默默收拾书架的天望——那些被他翻过的白皮书还洒了一地呢。
舒镜见她不动,边说着“我去买点早餐”,出了门。
书屋内于是只剩下静立的女妭和埋头整书的天望。
“犼大人……”
“不用这么叫我,我现在是天望。”天望头也不回地说。
“天望,我在冥界等你,你随时都可以来拿回你的神魂。”
天望手上一顿,意外地回头。
女妭笑道:“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现在你只差我这最后三分之一的神魂了。”
天望拍拍手上的灰,耸了耸肩:“不需要了。”
女妭想不到他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惊讶地问道:“你不想要回自己的力量吗?”
天望嗤笑一声:“我现在要那么强干什么呢?伏羲,女娲,都已经死了,将臣也滚蛋了,这三界还有谁能威胁到我们?我可没那么闲,这些所谓力量,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做成自己想做的事,过上想过的生活,就足够了。”
他从来也没什么野心,五千年前他只想和陆压在鱼鲮岛上钓鱼,到堂庭山上喝茶。他们过着散漫逍遥、无关他人的日子,却也平白受了那无妄之灾。现如今呢?现如今,故人都已是一抔黄土,书上载着人们乐见其成的故事,那些或欢喜或仇恨的记忆便随它消散无踪,再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