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冒出两个字,不断的重复着在说,挺好,这样挺好的。
于是图柏把耷拉的耳朵甩到脑后,直起身子张开小爪,“你是打算让我跟它睡?”
千梵伸手一捞,将兔大爷捞进怀里,取了一把牧草喂给母兔,唇角使劲弯着,“好好好,睡吧。”
以后还有日子,明天再去讨教,总要让图大爷学会怎么养兔兔的。
图柏就着兔子的身子直接缩进千梵怀里,还不知道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小母兔去学生崽,兔生简直凄惨。
第75章 程家内丹(六)
夜深了, 楼下大堂里的人也喝成了一团。
杜云一手搂着酒坛,一手端着酒杯在醉鬼中穿梭碰杯,他喝了不少的酒, 竟还能认出人, 跟人家称兄道弟的碰杯。
他终于在一群烂醉如泥的人里面走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解羽闲。
街阁主既不找人聊天, 也不跟他们喝酒, 就这么冷眼旁观的看着群魔乱舞,杜云摇摇晃晃的站到他面前,心想,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喝嘛。”杜云眯起眼给自己添满一杯,醉醺醺的说, “我敬你。”
解羽闲抬眼看着他, 杜云有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瞳仁漆黑, 层次分明, 他的眼有时候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到心里去, 喜怒哀怨从不掩饰, 浑然天成的清澈,有时候却好像又隔着一层什么,笑也笑的虚假,怒也怒的不清不楚, 很难让人猜到他到底想的什么。
就像现在, 解羽闲看着他杯中的酒随着他左右摇晃撞击杯壁泛起一层细碎晶莹的涟漪, 可他根本不知道杜云醉了还是没醉, 因为他的手纵然摇晃,却没将酒洒出来一滴,他看起来走路都踉跄,却没把任何人认错。
解羽闲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但不喝,问,“敬我什么?”
杜云仰头将酒干了,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滑过喉结,他咧着嘴等酒味过头,才笑起来,“敬你我相识一场,敬你不辞千里来救我一命,敬你给我买的那些猪蹄。这些敬够了吗?”
客栈里的烛光微弱,在杜云脸上落下大片浓墨重彩的y-in影,他的脸模糊不清,目光却清晰的跌进解羽闲眼里,是那么的幽深,那么的专注。
解羽闲被他看着,原本闷涩的胸口好像被杜云身上的酒味冲散了,化作一股微微苦涩的怅然,悄然无声的流过他的喉咙,他端起酒杯一口喝尽,这才将涩意全部吞进胃里,“够了,猪蹄没白吃。”
杜云笑起来,晃着脚步重新回到人群里,解羽闲望着他被人拉到桌上头也不回的继续喝酒,苦笑了下。
杜云坐到桌边,抬起头才发现将他拽过来的是六皇子宗云添。
宗云添竟然还没回屋睡去,也喝了不少酒,巴掌大的脸红红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杜云往周围看了眼,没看到东越王那伽,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怕怕的,干笑道,“殿下明日要启程上路,还是早些睡下的好,本官这就叫人送殿下回屋。”
说着就要找人来,宗云添斜他一眼,“不劳太傅了,本宫今夜就走。”
杜云啊了一下,脸上喜笑颜开,恨不得他现在滚蛋,嘴上却万分担忧嘱托说要注意安全。
宗云添对他这份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心口不一嗤之以鼻,神色淡淡道,“杜云,本宫问你,当年你对本宫半分心意都没吗?”
杜云收敛起笑容,好像醉意一下子从他脸上消失,他神色端正,垂眼以示恭敬,“殿下身份尊贵,臣一介草民,不敢肖想龙凤。”
宗云添无言,盯着他,“什么样的人你敢肖想?”
他慢悠悠取出一只细颈青瓷酒盅,给自己和杜云倒了两杯,“你放心,本宫现在对你也没什么看法,不过是好奇罢了,你愚弄本宫这么多年,不如借此弥补一下本宫的好奇心。”
什么样的人他会肖想?杜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身后像是被人一直看着,如芒在背,想回头,却又拼命忍住了,杜云端起他给自己倒的酒,酒面被烛光映了一杯金色的涟漪。
杜云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幼年时父亲离家出走当了和尚,娘亲还未等他长大成人就抱憾终身病逝,杜云吊儿郎当活了这么大,曾一纸成金风光朝堂成为大荆最年轻的太傅,也曾锒铛入狱饱受艰辛沦为区区县令,他的小半辈子大起大落无数次,一腔热血早已被淋透浇灭了,只能将失望惆怅不甘全部埋在了心底,同时掩盖了所有愤懑委屈,不再向外人道一句,从此嬉笑怒骂装疯卖傻,再也不给人看透真心。
就连如今,他明明知道……都不敢给句回应。
杜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他的眼睛,挡住了他的情绪,他看着手里的酒,弯唇笑了下,“杜云两袖清风,不敢说家徒四壁,但也够清贫,能在洛安城安稳待着就足够了,哪敢肖想别人。”
宗云添哦了声,“既然你这般回答,就喝了这杯酒吧。”
杜云出神的看着六皇子倒的酒,将眼一闭,囫囵倒进了喉咙里。
那伽推开客栈的大门,宗云添站起来向他走去,途径杜云身旁,他停下来深深看了眼杜云,弯腰在他耳旁说了一句,然后走出了客栈,披着夜色和月光离开。
杜云撑着额角,头疼似的揉着,一只手横c-h-a过来,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来,“他给你喝了什么?”
“酒罢了,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