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爷摸了摸身上这件质地绵柔的披风,将不知何时挂在上面的一片落叶扫开,脸上不知喜与悲,夜里不敢生火,就怕引来追兵注意,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下,乔二爷甚至都看不到对面王老六偷偷落下的眼泪。
凌晨时分,睡过一觉的家丁们陆续醒来。
村民们才能心安的躺下歇息,乔二爷在脸上结霜的王老六隔壁上拍了拍,安慰道:“大宝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你就不要担心了,眼下还是好好歇息,省得大宝回来,还得照顾你这个糟老头。”
王老六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霜,朝乔二爷点了点,裹着披风,便沉沉睡去。
······
卯时,旭日初升,但山坳的天空依旧灰蒙蒙,家丁们吃过简单的朝食,相互对视一眼。
其中几个负责斥候情报的家丁急忙收拾行囊,道:“我们往南五里吊着,为你们清除足迹,你们每走十里,就在隐蔽之处做一些标记为我们引路。”
家丁们颔首点头:“我们都晓得,你们自己路上小心,若是碰到追兵尽快返回,不要硬抗,回头到了朔方,兄弟们还要一起欢饮对歌呢。”
众家丁闻言呵呵一笑,彼此鼓舞过后,负责前方探路的人先出发,而负责后方警戒的人也离开了。
剩下的家丁们看着沉沉睡去的村民,眼里闪过一丝暖意,昨夜这一觉睡得尤其舒服。
这边,负责后方警戒的家丁们一路上不仅要警惕四周,还要将村民们不小心留下的一些痕迹抹去,生怕被追兵看出端倪,借此追上大部队。
可是,他们才刚刚走出二里地,就在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烟火气。
几个家丁蹙眉对视,心下大骇,为首的一人低声说道:“我去探查一番,你们在四周警戒,一旦看到追兵,立刻回返,不用管我。”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点头应下,看着他俯身快速朝烟雾传来的方向潜去,心中不无担心。
不多时,家丁便已经潜伏到了火光附近。
趴在一块满是落叶的青石上,家丁眉头紧缩,在他面前的山坳里,足足两百多全身武装的汉子正在闭目歇息。
这些人旁边都各自拴着两匹马,一看就是一人二马轻骑赶路上来的,而且让家丁惊诧的是,这些人衣服上的家徽,赫然便是范阳卢氏所有。
“终究还是追上来了吗?”家丁心有余悸的扫视了一圈,庆幸自己等人昨夜没有点火,否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偷偷缩回脖子,家丁不做迟疑,反身就跑,眼下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是逃是战,需要大家一起拿出一个说法。
紧了紧身上的防刺服,家丁眼里闪过一丝疯狂,脑海里,席云飞年轻的脸庞慢慢浮现。
“以后,这朔方东城,内城以内我说了算,内城之外,谁人敢欺,我席云飞发誓,上穷碧落下九幽,胆敢辱我者,虽远必诛!”
家丁心头热血沸腾,紧了紧背后的陌刀,声音冷冽,道:“郎君的家人也是内城的人,内城的人被辱,就是对郎君的欺犯,犯郎君者,都该死。”
可怜躺成一片的二百鬼面玄甲军,可是刚刚才躺下休息,同样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没有合眼,一路上还要侦查足迹追踪上来,费了他们不少时间。
本来想着休息一会儿再启程追赶,没想到却好死不死被人发现了行踪。
如今,到底谁是猎物?
一方是养精蓄锐,身穿防刺服,刀枪不入的嗜血家丁。
另一方,则是为了掩人耳目,穿上普通家丁制服的鬼面玄甲军。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