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司命又看到了许多次有身影从混沌中被撞下,每一次都是那袭燃焰的白衣。
宁长久的身影每次被砸落之后,他再一次的拔地而起,都比先前要慢上几息。这也说明了他的伤势越来越重,这样下去,在权柄之力用尽时,他必死无疑。
天空中不停划过的电闪雷鸣与苍白极光已经交替闪烁了许久。
这场战斗在悄无声息之中,已经渐渐地接近了尾声。
司命没有再向深处走去,她先前还在策划着,若是罪君败去,她该如何杀死宁长久。
但此刻好像一切都不需要想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雷电纠缠的云层忽然向下凹陷,那个白衣之影再次如箭一把被射向了地面,他所陷落之处是一片是沼泽。
沼泽的张力被瞬间撕破,他的身体陷入其中,疯狂下沉,在沼泽中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向深坑中填去的淤泥很快将他整个身子包裹住了。
宁长久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出了多少剑。
在他身子落下的那刻,他想要再次使用权柄,却感受到了真正的力不从心。
在罪君未撕开黑袍之时,他与的战斗尚有悬念和余地,但当罪君展露出自己的神话形态后,那么无论是剑目还是金瞳,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都会被刺瞎。
除非他真正达到了那个层次,要不然他连直视罪君的真容都无法做到。
而罪君展露神祇之躯亦有代价。
神祇的神话之态象征着真正的无上隐秘,这样的隐秘被越少人知道就越强大。
每有人多看他一眼,他神秘的面纱便会淡去一些。
此刻的罪君也像是陷入了狂暴之中,无论宁长久用何种手段,置身于何处,他的横目竖瞳都死死地锁着他。
譬如此刻罪君便立在云端上,双翼大张,身子微弓着,直视下界,透过厚重的沼泽地,看着沼泽之下那呼吸微弱的影子。
罪君忽然伸出了虚无漂浮的利爪,利爪收缩间,那道狂雷被他重新抓在了手里,只是此刻他并非长枪也非刀剑,而是变作了一道金色的十字架。
“无罪之罚。”
罪君缓缓开口,声音透过天地两界,直达沼泽的深处。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道天幕后面,泛着十字形的闪电。
司命看着它,心中生出本能的畏惧,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刑架上的日子,那时候,手握时间权柄的她,第一次对度日如年这个词有了真正深刻的认知,同时,那些抽打与鞭痕的感觉幻痛般来临,她修长的双腿向着中间微屈,膝盖轻碰交叠,身子不自觉地紧缩了些。
接着,她的心中泛起了一股必死的意味。
这种感觉还有许多人感受到了。
夜除,邵小黎,城中所有的幸存者,部落中的居民们……
在十字架亮起的那刻,他们的心中都生出了一种心如死灰之感。
但这抹死灰之意并未应验,因为它所指向的,只是宁长久。
“老大,老大怎么了……”邵小黎忽然慌了神,她捧着自己的心口,神色颤抖。
夜除瞳孔中的死意稍纵即逝。
他放眼望着整个崩坏的世界,这撕裂的城池在他眼前就像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子。
“差不多了。”夜除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接着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他碳黑色的脸上便开始生长出俊美的五官,那五官不像是真实的,更像是笔墨描摹而出的。他渐渐恢复到了自己过去的模样。只是本该丰神俊朗的少年,此刻的身体看上去依旧像是濒死之人。
“你要去哪里啊?”邵小黎心中不安。
夜除道:“等宁长久回来。”
在宁长久于荒原上搜寻到他之后,他曾与宁长久有过一段秘密的对话。
他将自己钻研了数百年的阵法倾囊相授。
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
沼泽中的宁长久像是失去了呼吸。
“还撑得住么?”
有声音在喊他。
那是剑灵。
宁长久的思绪被一点点拉了回来,沼泽剥去了他的皮肉,他此刻的筋骨也尽数扭曲,识海中似有刀子不停割过,搅得血肉模糊。他也感受到了那道九天之上落下的杀意。
这必杀的意味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了些。
“撑得住。”宁长久话虽如此,但他的神辉却已愈发单薄。
剑灵说道:“他要来了。”
“还有多久?”
“现在!”
极短的对话之后,沼泽地被撕开。
数万里的沼泽就像是一片血肉糜烂的伤,而他则是隐藏在腐肉深处的肿瘤。
金色的十字架斩落下来。
深陷沼泽地中的宁长久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身体血肉模糊到难以入目。
修罗神录加持的力量像是被刀刮翻的鱼鳞,在褪去了所有的坚硬之后,便只剩下柔烂的肉。
宁长久看着从天而降的罪君,他的瞳孔再次像是被捏碎的鸡蛋,猛地炸开。
接着,十字架贯穿了他的身子。
宁长久却伸出了手,死死地抱住了他。
在十字架刺入他血肉深处之时,修罗神录几乎出于本能的发动,不需要宁长久动任何念头,那八十一式以极快的速度从他的气海中榨取灵力,然后化作真实的招式,似万箭齐发,暴雨般向着罪君刺了过去。
这八十一式凌厉至极,此刻混杂了神性的权柄,每一击都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