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时候,张起灵都和“拖泥带水”这个词没多少关系,所以吴邪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你快到极限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邪隐约感到张起灵的眼里好像有一丝不忍——这很不寻常,作为被张家人推上神座的人,张起灵的确就像一个神,看似薄情冷漠,其实对世间万物都报以悲悯,但无论如何,在吴邪的观念里,他绝对不会把这样的目光独独施舍给一个个体。
不过那显然不是重点。吴邪笑了笑:“小哥,你只是被惯x_i,ng带走了。终极在你的习惯里就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不会成功,就像我问你我还能活多久,你以我的设问习惯x_i,ng回答,说的就是‘你快到极限了’,而不是更加理x_i,ng的‘活不下去了’。”
张起灵皱皱眉,似乎想反驳,但没说出口。
“如果终极只是一座地宫,一棵树,一块昆仑玉,一个昆仑胎,那么很抱歉,我找不到让我害怕的东西,”吴邪继续说道,“只有不会畏惧的人才能够面对终极,小哥,你对终极的敬畏是家族几代流传的习惯,就像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样约定俗成,你为什么还要跟来,觉得我打不晕你?”
把孩子领回家就那么点事,胖子很快就回来了,恰好听见吴邪这句话。他不满地摇摇头:“小吴,胖爷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谁说干活不累非得男女搭配了?我就不信一个娘们儿爆破能有我专业。”
由于吴邪此时还处于耳聋耳鸣的残废状态,这句本来是对他说的话,最终只有张起灵听见了。而这句话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张起灵在短暂的怔神后,忽然笑了笑。他的笑很淡,嘴角的弧度几乎没有变化,吴邪只在他的眼里稍稍读到了一点轻松。
吴邪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疑惑,张起灵就往某个方向指了指,只见胖子一头一身的白石粉,还顶着张日本艺伎似的圆脸,以极其惊悚的造型向他们走来。
“组织交代的任务都完成了,”胖子抹抹脑门上的汗和白石粉,“一回来就听到你在给小哥灌输歪理,你说你,干脆当个光荣的人民教师得了,领导祖国未来的霸王花们茁壮成长。”
“你见过成天下地玩泥巴的人民教师?”吴邪说道,“哪来的歪理,我这是爱的教育。”
“得了吧,同是老光棍就别扯什么真爱无敌了,”胖子摆摆手,“你接下来准备怎么把自己搞活?要敢说是准备后事,我现在就去把那瓜娃子带来跟你合葬。”
吴邪叹了口气:“什么都不用做,让我躺一会儿。”
“狗 r-i的,你丫怎么不说让子弹飞一会儿?”胖子急了,骂了一句,“胖爷我给你做牛做马,不是给你当傻逼耍的,下了地以后剧本通通乱了套,你今天给老子解释清楚。”
吴邪睁着一双眼睛半天没说话,似乎觉得胖子这副暴怒的大白脸特别有趣,许久才缓缓答道:“你说得太快了,我看不清。”
真他妈是个好借口。
“开玩笑的,”在胖子冲上来掐他脖子之前,吴邪开口说道,“话说回来,你们到底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栽在这儿?我看起来就那么糟糕?除了耳朵不好、行动不方便以外,我倒觉得自己还不错。”
“植物人大概也觉得自己挺不错的,养着养着还能开朵花,”胖子“嗤”了一声,“天真,你就非得躺在这儿耗着?说了别把胖爷当傻子,你要埋人肯定有你的打算,但你不说,兄弟图不了安心。”
“有些事不是能要说就说的,”吴邪眨眨眼睛,“你们都觉得我会死在这里,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有些事只有我可以做,如果我倒在这里,你们要怎么办?所以我不会死的。”
即使是张起灵,在面对终极的时候也不敢确保能全身而退,而作为一个双耳失聪、满身血污的人,很难想象吴邪是有怎样的信心,才能夸下海口保证自己的生还。
张起灵看着此时仍然躺在地上、模样狼狈却眼神锐利的男人,忽然意识到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至少十年前的吴邪不可能说出“没有我你们怎么办”这样的话,而眼前的吴邪,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与境地,永远像一把出鞘的匕首,外表清亮冷静,整体充满主动攻击x_i,ng。
更令人惊奇的是,当这个男人说自己不会死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就会让人相信,他真的永远不会倒下。
“慢慢来,”吴邪忽然说道,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好像有反应了,我不会死在这里,我没那么怂。”
紧接着,在胖子和张起灵的注视下,重伤残废的吴邪缓缓、缓缓地坐起身,又慢慢、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好像正准备出发。
血是真的,伤口也是真的,但胖子和张起灵都清楚地看见,吴邪身上的伤口在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要去哪?”胖子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的时间到了,”吴邪冲他一笑,“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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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簇一直觉得,他、苏万、杨好三人中,变化最小的应该是苏万。这个最终选择回去参加高考的少年,理所当然就是他们里唯一正常的高中毕业生,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少爷身板,最大的特长就是从王后雄题库里汲取超能量,此外还有点事儿逼。
至少,在半小时前黎簇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苏万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被打红的半边脸,随后毫无预兆地往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