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拜不是真想投降,他只是绝望了。
西线已经三天没有动静了,阿拜有着强烈的不妙预感,他怀疑自己的大哥禇英已经将他和整个镶白旗抛弃了。
阿拜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正白旗的粮草本来就不多,攻坚失利的他们没有可能滞留多长时间。
所以,换成是阿拜,他也会明智的选择北撤。不然,结局很有可能和镶白旗一样。
这大概就是汉人说的长痛不如短痛吧,弃车保帅吧。
没了镶白旗还可以再建,没了阿拜他们的阿玛还能再生,他们最小的弟弟多尔衮不才五岁么...
但是,阿拜错了。
他大哥禇英没有抛弃他,就此一走了之。
他只是喝醉了,天天喝的酩酊大醉而矣。
没有大贝勒的授意和放权,饶是龚正六这个师傅也不敢擅作决断重启和谈,所以,和明营的接触就此停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情况的魏公公也奇了怪了,都什么时候了你禇英还死撑着咧?别到时候没把你弟阿拜饿死,先把你这个大阿哥给饿坏。
也罢,你禇英能撑,公公也不能不陪着。和谈这条线就此搁置后,魏公公便全心全意的对付起镶白旗来。
他老人家每天都要三次听取范团长的工作汇报,随后归纳到许显纯处置。
许显纯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断降价。
不管是武器还是甲衣亦或战马,价格从开始的一天一降到一天三降,至12日,一匹马只能换五斤米了。如果不要米,可以给三张蒸熟的大饼。
即便如此,还是每天有金军将马匹牵过来和明军交换粮食。据这些金军交待,他们的旗主三阿哥已经下令杀马充饥。
但是这个命令遭到了大部分金兵的抵制,原因无它,实是生肉难嚼,也难以消化。
很多士兵在吃了生马肉后闹肚子,搞得臭不可闻。
第三甲喇全营投降不可能不刺激到其它甲喇的金兵,原属范浑指挥的第五甲喇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兵变。
早就和明军有过交易的托福等人秘密串联了几十名士兵,于深夜刺杀了几名顽固不化的军官,然后带着第五甲喇200多人和100多匹战马反正归明。
这是自镶白旗被困以来首次发生的主动交纳投名状的降兵事件,所以托福等人得到了魏公公的亲自召见。
在本部外,魏公公挨个和托福等人亲切握手,并给他们戴上了青天奖章,以表扬他们投奔人民怀抱的英勇事迹。
“事实证明,以奴尔哈赤为首的建州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嘛,不戳不破,一戳就破!”
久未训话的魏公公情绪依旧高昂,话也依旧多。
“说起这场战场,其实咱家要负有很大的责任。你们知道的,你们从前那个伪汗王的八儿子就是咱家杀的,因此(作为间接责任人),咱家必须设法尽早解决这场战争。”
“早一日解决此处战争,便等若早一日解决建州事变引发的无枉刀兵,为朝廷争取极大的优势。也使今日建州反动集团能够意识到朝廷对于平叛的决心,好使其早日悬崖勒马...”
刚刚剪去辫子的托福等人立正恭敬凝听,范浑以下官兵更是腰杆挺拔。
“此次你们两白旗南下,如此大规模的作战至少也应当由你们的议政大臣会议立案,由你们的伪汗王亲自率军前来,而仅让一个禇英来担当如此重任,实在是愚蠢之举...
更何况在紧要关头,正白旗也好,镶白旗也好,竟然没有联合作战,导致被我军各个击破,终致今日困境...
那些反动派惹来的责任,最后反倒让你们这些普通士兵来承担,实在是万万不该的!”
魏公公深表遗憾。
“范团长,我要你明确告诉那些还在对面的敌兵,只要不发生奇迹,他们的性命都将会在这里丧失。但是,他们不是倒在进攻的路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将会饿死在这里。请做好心理准备!”
魏公公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觉得这会他老人家若是把胡须修修,弄个小胡子出来应该很有场面感。
“我们将要系统的,毫不留情的消灭敌人,连根带叶。”训话完毕后,魏公公对范浑说了这句话。
........
在表哥彻尔格眼里,表弟阿拜现在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般的皮囊,这位还没有当上贝勒的旗主已经是在等死了。
望着一脸死意的三阿哥,多喀纳很不甘心,他拿出了最后的法子,建议趁现在士卒还有点力气赶紧组织突围。能跑多少算多少,这样总比在这绝地活活饿死好。
怎么突围?
多喀纳知道从陆地正面突破明军的壕沟防御体系绝不可能的,所以他建议游水——从浑江跑。
彻尔格、冷格里他们都被多喀纳这个疯狂的建议吓呆了。
浑江可是一条长两三里的大河啊!
没有渡河工具,还要面临明军船只打击,几千人丢弃所有辎重武器,一头跳进河中,结果会是什么?
“那就请主子渡河吧!”
范浑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相对大军渡河,仅仅一小部分人秘密渡河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彻尔格他们听后没有吭声。
这时,阿拜起身了,摇头道:“我有什么脸面回去?”之后一言不发,形神枯萎的走了出去。
阿拜不可能这样回去的,他不可能就这样独自一人回去,那样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主子!”
多喀纳见阿拜不听劝,急得只能跺脚,却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