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贯是收了楚王的钱,可他不认为楚王是假,只认定这是楚宗内乱,是朱华赿等人蓄意陷害楚王。
郭正域把这事捅上来,还揭他收楚王钱,这可把沈一贯气的够呛,也是坐不住了。
楚王朱华奎那边听说此事后,很是惶恐,便派人同样送一百两金子给郭正域祝寿,并许诺如果郭不再追究此事,也送上一万银子。
这是把郭正域这个礼部侍郎和首辅当一个档次看了,可郭正域拒绝了楚王的行贿。
楚王惶恐不安,他虽是亲藩,可只能在王府中摆威风,京师朝堂,哪里容他插手。
这个时候,沈一贯出手了。
首辅大人相当地道,收人钱财就替人办事,并且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办园。
在首辅大人的授意下,他的亲信门人钱梦皋上疏弹劾郭正域“陷害亲藩”。事情是由郭正域而起,只要解决掉郭正域,则自然无事。
虽然郭正域是东林党人,但沈一贯这时也顾不得东林党那边怎么看了,要不把郭正域弄掉,他这首辅可是麻烦。
万历在知道此事后,并没有轻易双方说辞。他亲自命司礼太监张诚调来相关在相关奏疏、宗室文档,破天荒的亲自核实。
最终,万历以“凭据不足”为由,否决了郭正域的“楚王假王”一说,并降旨申斥郭正域,将其罢官。
本来,这事到此就能结束了。
浙党和东林党的关系不会因为一个人而破裂。
可四明相公这人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对郭正域无端打击自己余恨未消,恰巧此时发生“妖书案”。
沈一贯便借题发挥,派兵包围了郭府,抓走了郭家的乳母,诱其出首。接着又派兵包围了已离京暂住百里外杨村的郭的临时寓所,并严禁郭家家人外出。
郭夫人见日用据拮,无奈中摘下簪珥等头上首饰,派女儿入村去买柴米,以解无粮之困。
郭正域深感处境危险,知道沈一贯这是想要自己死,于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派家人逃出杨村,去京城太子伴读太监王安住处,求他速请太子朱常洛设法营救。
王安也是有担当的人,第一时间就向太子禀报此事。
老师有难,朱常洛当然要救。
堂堂太子,连自己的老师都不敢救,不免寒了外人心。
在王安的建议下,朱常洛火速召见了提督东厂的司礼监掌印陈矩,用哀求的口气请陈矩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郭先生。
陈矩身为司礼掌印太监,同时提督东厂,可谓名符其实的内廷第一人,同时也是支持朱常洛的,和东林党那边也是走的极近。但他并不清楚沈一贯捕拿郭正域的事,可太子都如此向他这个老奴哀告了,他可不能不管,便决定干涉此事。
这样,一来卖太子情份,二来也卖东林党面子。
至于沈一贯那边,陈矩倒是不怕。要知道沈一贯未入阁前,可是一心想要巴结他陈公公的。
在陈矩的授意下,东厂派人提来了郭家的乳母龚氏及其十岁的女儿,问:“你们见到你家老爷屋中有妖书吗?”
女儿回答道:“有一满屋子。”
陈矩听后,笑道:“妖书仅两三页,何其多也?”遂当场释放了龚氏母女,又下令撤回了包围杨村郭家的缇骑。
司礼掌印发话,包围杨村的锦衣缇骑自是不敢不奉,郭家之难遂解。
沈一贯闻知陈矩出面,又知是东宫向陈矩求的情,知杀不得郭正域,但也不甘心,便借口郭有嫌疑,让东厂将郭正域关于牢中,不得释放。
这一点,陈矩倒是给了沈一贯面子,只要人不弄死,他也能向东宫交待。
与此同时,时任礼部尚书的沈鲤也在想办法营救郭正域。他将此事告知了漕抚李三才,希望李三才能够出面调解。
李三才任漕抚多年,威望很重,乃督抚重臣,沈一贯固为首辅,也须卖李三才面子。且沈一贯对李三才也颇为看重,若李三才出面,此事倒有转机。
接到沈鲤书信后,李三才立即写了一封信给沈一贯,信写的很是巧妙,先替郭正域剖白,指郭对沈并无成见,在楚王一事上是就事论事,绝非和沈一贯有私仇。
沈一贯读信后,考虑到东宫一心营救郭正域,他未必就能置郭于死地,且司礼秉笔陈炬也不同意处死郭,倘若他沈一贯坚持置郭于死地,他日东宫登基后,必无他沈一贯好下场,司礼监那边怕也有些麻烦,因而,便放过郭正域。
此事便告一段落,沈一贯的浙党和东林党没有因此事大打出手,双方明面上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导致浙党和东林彻底翻脸的导火索还是内阁之争——即二沈之争。
沈一贯对沈鲤。
因阁臣出缺,而沈鲤在朝臣中很有人缘,廷推阁臣时,吏部将其列为首推之人。
时东林党势大,出了不少重臣,科道势力也极大,沈一贯担心东林出身的沈鲤入阁后会取代自己,打压浙党,所以便想阻止沈鲤入阁。
他思来想去,明着阻止肯定不行的。廷推乃是圣意,也是合法程序,公然否决沈鲤入阁资格,无疑是和满朝文武做对,单他浙党之力,实是做不来的。
于是,沈一贯给李三才写了封信,信中称归德公(沈鲤)来,内阁必有相争,于国事不利。你李三才和沈鲤是一党之人,不如你给出个主意,看看这事如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