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商议,便定下来各个部落出两个年轻人,带着贡品跟着刘钰走一趟。
刘钰又问了问周围还有哪些部落,从部落里选了几个知道路的。
晚饭时候,所有罗刹人要么死了、要么被俘,这种天气里也无处可逃。这些部落民列阵打仗不行,寻踪觅迹抓捕逃跑的本事却极大。
寻问清楚后,知道这些人在北边有一个冬营。这一次都觉得屠戮部落可以得到毛皮,所以哥萨克们都来了,冬营里就剩了几个女人。
炮手不是这一批哥萨克里的,而是从鄂霍茨克请来的。不需要参与肉搏战,只负责操炮就能分钱。
大致问清楚后,刘钰也放心了。每年死在这种地方的哥萨克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这种哥萨克大多都是自发的行动,不会引起官方的警觉。至少今年不会。
清点了一下,一共抓了十六个俘虏。几个哥萨克,剩下的都是归化投靠的部落民。
杜锋小声建议道:“大人,弄死得了。咱们回去也是艰难险阻。这些人跟着又要分人看管,又要分食物。”
刘钰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一点他和杜锋想的一样,带回去确实麻烦。但至于说弄死嘛……有时候,必死之人也是有用的。
煮了墨,拿出纸写了几十张纸,上面就一句话:本地受中国保护,臣贡中国。
“这样,杜锋,你带着人,去把罗刹人说的那个冬营给端了。沿途打探各处的部落,估计他们多有反抗罗刹之心,只是没胆。带着俘虏去转几圈,让这里部落的人替咱们吹一吹。”
“愿意臣服朝贡的,就把纸给他们,告诉他们以后不必给罗刹交牙萨克了。再让他们出两个人,带着海象牙或者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跟着我回去。”
“带着俘虏转完之后,愿意臣贡的部落,那就在这些‘恶鬼’身上留点纪念。是手指头还是耳朵,看看有多少部落吧。尽量让每一个愿意朝贡的部落,都沾一点血。”
“有事儿,来松花江找天子之臣。我估计这消息过几年也就传遍了,这里的人不满,更北边的人估计也有不满。让他们闹腾去,反正咱们天朝地大物博,不差部落的几张皮子钱,罗刹人狠,咱们就柔。先把刺埋下,日后用不用咱们说了算。”
杜锋领命去做,刘钰继续带人沿着海岸线绘制地图。
派了几个人,趁着冬天结冰,从几十里宽的海峡去了趟库页岛,砸了上面的东正十字,插了根宣示宣称的木头。
留在部落营地的人,则收集了一些部落吃剩下的贝壳,烧了一些石灰。把那几麻袋人头用石灰和盐卤了卤,等着回去换钱。
一直折腾到第二年二月末,该做的事都差不多做完了。
杜锋毁了那个罗刹人的冬营,沿途去了几个部落,那几个罗刹人身上的零件也都成了各个部落的骨器。
加上下游周边的,一共四十多个部落收了那张纸。
一个部落出两个人,到三月十三那天,刘钰和那些部落的人一起在永宁寺祭了天,折箭盟誓,用不背叛。
祭天后,队伍里也就多出来了百十号人,跟着刘钰一起返回。
沿途又不断收拢了一些部落,都派出人跟着刘钰,趁着冬天好走,终于在四月份雪刚开始有融化趋势的时候,返回了当初留人驻守的扎营地。
骄劳布图带的人还没有回来,营地里的人和刘钰带的人一样,已经和野人没多少区别了。
胡子拉碴,满脸油污,黑乎乎油灰布满了皮袄帽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终于盼到了回家那一天,纵然沦落成了这般模样,却还是欢声雷动。
都以为只要骄劳布图返回,就可以回去了。
然而刘钰并不这么想。
他之所以选在这里扎营,又让骄劳布图在六月之前必须回来,所做的打算都是为了一个人——维塔斯·白令。
或者说,为了白令手里的西伯利亚和黑龙江流域的地图。
既然斯捷潘诺夫斯克有船,白令肯定是要走黑龙江而下的。带着的那个日本人,更让刘钰判断白令是准备从黑龙江入海,寻找通往日本的航线。
从库页岛附近那些部落的故事里,可以知道日本人之前也的确来过这里。
事实上,崇祯八年,松前藩就派过佐藤嘉茂左卫门来过。
如果宣德年间不缩边,按照朝贡体系继续下去,很可能发展出一条毛皮——朝贡——丝绸赏赐——日本杂货的贸易线的。
但因为宣德之后奴儿干都司就算是拉到了,崇祯七年日本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实在没什么可交易的,也就不了了之。这些部落也算是丧失了和外界交流的机会,直到现在。
理论上肯定没错,这里确实可以去日本,过了库页岛就是北海道了。
之前在罗刹城堡和汉尼拔谈笑风生的时候,刘钰就在意过白令和传兵卫,旁敲侧击之下也可以推断出来,白令肯定要出海。
选择这里,因为黑龙江在这里留下了许多的沙洲、河心岛,使得江面相对而言很窄。
如果不能智取,依靠沙洲岛强攻也有利。
无论如何,要把那艘船抢到手,抓住白令,威逼利诱也好、强迫也罢。
有图拿图、没图现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