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只会这一句?抱歉什么,对谁抱歉,我要听你说出来!”白晋文的力道放缓,但没有打破节奏。
在一连串的拍打下,剧烈的痛苦和莫名的情绪交缠在一起,冲撞着她的中枢神经,灵魂仿佛要被撕裂。她浑身颤抖,胸膛内气血翻滚,惨白的面庞上汗珠大滴大滴淌落在地板上。安荃一阵头晕目眩,意识变得混乱交错。那股莫名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一个陌生又热悉的身影渐渐浮现在眼前,晃晃悠悠越变越大,直至填满视野。
那身影开始说话,时而严厉训斥、时而温柔体贴。安荃欢喜的照单全收,被训斥时苦苦哀求、被照顾时小心迎合。她又回到从前,那个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女孩儿,探索着内心神秘的力量,忍受痛苦的同时彻底宣泄心中压抑至深的渴望,直到一个娇弱的身影冲到她跟前,挥舞双臂愤怒的大声哭喊。
恐慌将她完全击倒,安荃彻底乱了阵脚,她原本以为已经忘记,没想到真正回想起来,竟然也能一点一滴又拼凑回来。她抱住白晋文的一条腿,狂乱地拍打那些想捉住她的手。安荃又踢又扭,双膝本能地猛拉,激烈地和钳制住她的束缚挣扎,摆脱把她拖到深渊的力量。尖叫声从唇中逸出,盖住白晋文的拍打声。
“萌萌,住手,住手啊!对不起,萌萌……对不起,爸爸!”
她在说什么胡话?安荃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真的不想玩了!
“是吗?”白晋文的声音像毛刷一样啪啪作响,虽然非常遥远,但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在阵阵回响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捣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是,爸爸。”荃荃仍然被束缚着,甚至被钉得更紧,根本无法动弹。
一滴眼泪掉在舞台地板上,他妈的,操操操,这不是她,她没有哭。白晋文看见了么?也许有、也许没有,即使有,他也没有说出来。
“你知道爸爸很爱你,萌萌也很爱你,对么?”
闭嘴,闭嘴,她需要他闭嘴!愚蠢的问题,愚蠢的御师!
白晋文仿佛知道他踩到红线,前一分钟他的声音还是冷酷僵硬的,然而现在却变得柔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毛刷拍打的速度和力量竟然一点儿没变,没有缓和,没有停止。
“是你父亲和萌萌吗?荃荃。”
荃荃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这个问题。他在问她的童年吗?一股强烈的刺痛涌上喉咙,把她呛住了。她使劲儿咳嗽,却没想从喉咙迸出来的是啜泣。见鬼,这不行!她试图阻止,但身上却没有力气,而神经也随之崩溃。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涌出,簌簌掉出来,在黑色的舞台地板上滴成一团。
天啊,她真是一团糟。
木刷的拍打终于结束,安荃拼命挣扎,可挣扎也没用,人还是轻盈地被抬起来。白晋文一只手伸过来,拨开她因为细汗粘在脸颊和额头的散乱发丝,眼里充满关心的怜爱,“还好?”
周围的一切消失,包括现场的灯光、音乐、人群,以及已经被她封尘已久、抛掷脑后的回忆。她的心里突然裂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明亮刺眼的光芒伴随着温暖的泉水从那条缝隙里争先恐后涌入。安荃没有想到,属于她的光和暖,竟会隐藏在她心里最黑暗、最寒冷的地方。
她猛然蒙住面庞,汹涌而出的泪水濡湿视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