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这几日惴惴不安,不敢想象,世人看见他的书,会是什么反应?到了黄土埋腰的年纪,像程敏政赢得好名声,罢官也值了。
这五军都督府佥事,整日混吃等死,当着没劲。
王越长叹一声:“贤侄不知,其实……老夫也出过诗集,只是被世人骂得狗血喷头,老夫便发誓,再也不写诗了。”
要不要告诉他,王襄敏集在后世流传得很广,还有史学教授专门研究?
严成锦浑不在意:“书坊雕刻活字,要花一些时间,大人实在闲得无事,可以把晚生府上的柴劈了。”
王越冷哼一声,老夫的手持着青钢剑,劈的都是鞑靼人的脑袋,侮辱谁呢?甩手回到府上。
规矩他都懂,丑时取稿,暗语开门。
五日过去,正逢十五庙会的日子,一本名为战争与太平的书在京师悄然冒头,其格局之大,令读书人叹为观止。
从未有人将边陲的战事,写得如此真真切切,将生离死别,写得泪干肠断。
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哪里知道边陲百姓之苦,哪里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战事流离失所,他们不过只是嘴里喊着“治国而后平天下”罢了。
可天下该怎么平,他们又真的知道吗?
王越将一生所见所闻,都写入了书中,从格局上来说,他的书比程敏政要高许多。
它开辟了大明前所未有的新天地!战争类小说!
读书人纷纷被书中的壮志豪情所感染,不知哪位先生,写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篇章。
这次著书人的名讳,与前人完全不同。
它叫,
传世先生!
又一个不知姓名的大文人,横空出世!
出书的这一日,许多人买到了书,迫不及待在老王书坊门前的石墩上,翻开来看,不一会儿,却是潸然泪下,嚎哭了出来。
王越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想要到茶楼和街上去走一走,看一看,上阵杀敌他不怕,现在却有些胆怯了。
他怕被人唾弃,怕被百姓咒骂。
打再多的胜仗,也不能洗涮的冤屈。
世人还会接纳他吗?他神色不安地来找严成锦:“贤侄啊,老夫请你到京城最好的茶楼喝茶,如何?”
严成锦会不知道这老家伙的心思?哪里是喝茶,分明是去听书,和老爹一样的上架恐惧症,这才来找自己。
“大人答应学生几个小小的请求,学生便跟大人去。”
王越心头大喜:“你说!老夫答应了。”
王越名声这么臭,与他一起出门,少不了会被说成沆瀣一气,败坏严府名声。
“大人戴上人笼嘴,换一身平凡的儒裳,不得暴露出身份,不得带下人随从,若被人认出来,不得说与学生相识。”
如果说江南以烟波画舫为最盛,则京城以说书唱戏为繁荣。
此时,严成锦走在街头,看到许多狐鬼面具,这些都是有心的匠人,按着狐斋中的描述做出来的。
梦楼和包公怒断天下公案,被编入了梨园戏曲之中,与一年前的京城相比,如今的京城大有不同。
以前是茶楼和酒楼,说书唱戏,如今连客栈,也有说书唱戏。
京城的“出口成章”茶楼,四字金招牌挂在门上。
严成锦记得,这家茶楼以前不叫这名,想来是最近才换上去的。
茶楼里人挤着人,严成锦走进茶楼中,听书听得入迷,无人注意到他们。
茶楼入场就要收银子,站着只要十文钱,能听上一场。
要位置那就贵了,甭管几个人,按桌算,一桌就是二两银子,茶水花生瓜子全包,再点要算银子。
茶楼里讲的是狐斋。
除了说书的先生,一旁还有两个会口技的家伙,给配乐,说到心惊动魄之处,狐悲狼嚎之声响起,神乎其技。
王越一看,这说书先生讲的是程敏政的书,便怒了:“本官……老夫要听战争与太平!”
店小二笑道:“您消消气,咱们这里是按档期排的,今日要听战争和太平,要到申时,您还得等上两场。”
王越掏出五十两银子:“只准讲战争与太平!”
严成锦:“…………”
不多时,掌柜的过来赔罪:“这位客官,要是换书,恐怕要走不少人啊……”
你是说老夫写得不如程敏政吗?
王越冷哼一声:“只管让先生说,走便走,走了老夫赔你便是!”
王越又甩出来二十两银子,对于这位财大气粗的金主,掌柜的也不敢得罪,让说书先生临场换书。
座下一片嘈杂的声音,许多人都是为了听狐斋来的,纷纷喊掌柜退钱。
虽然走了一些,还留下了大半人。
说书先生开始讲之后,茶楼才渐渐安静下来。
严成锦忽然看到了李东阳,好巧不巧的是,李东阳也看到他,他竟直接起身走过来了。
严成锦起身微微一躬:“没想到李公也在。”
李东阳颔首点头,却对着一旁的王越道:“方才就觉着眼熟,没想到真是世昌兄。”
“原来这位是王世昌大人,学生坐了那么久,竟然不知,真是失礼失礼。”
王越懵了。
咱俩不是一起来的吗?
但王越反应很快:“没错,老夫就是王钺,我看这位学生,是顺天府的学生吧?”
严成锦一本正经:“是,学生名讳成锦,字老高。”
王越颔首点头:“不知李大人听完,觉得如何?”
李东阳道:“此书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