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他有过法兰和伊莎贝尔,有过无数个利威尔班,有过去和现在的104期,有曾经的米克和纳拿巴,有埃尔温和韩吉,当然,他拥有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乔尼,他的亲生孩子。
可是在艾伦能走到他的身边,能把他从巨人的围攻里单枪匹马地救出来之前,他身边的人从来不和他在真正的水平线上,他们比他或高或低,他们不是真正的同路人。
所以那时即使为了自由战斗,也如同身处盲夜般孤独。
可是今天艾伦的话,或者是这阳光,或者是身上的暖意。让他突然明白了。
那句话不是那样的。
并不是,
你不再是一个人。
而是,
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从出生,他的母亲为他c,ao劳致死,留给了他爱。
在幼年,凯尼交给他生存资本。
在地下街,即使是在偷盗和杀戮中一步一步走下来,他也被地下街的人记住,在他成为兵团一员后,成为了地下街的传说。
视他为信仰的士兵。
视他为英雄的群众。
只要生活在一片天空下,只要一同呼吸着,就会发生联系,仇恨、嫉妒、关爱、敬仰,只要有情感,便有记忆,而每个人,总会给一个人的生命留下些痕迹,总会给一个人留下些记忆,他们一同活着,他们一同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每个人都活着,而他们这些调查兵团的战士,更加清楚——活着的意义,便是活着本身。自由的意义,便是可以让自己的活着,拥有澄澈的希望,拥有无愧于心的价值。
围墙困住的不是人类的生存,是希望,是梦想。
和巨人的争斗,不过是,让心,让墙内人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让每一次呼吸都带上不可磨灭的自我意识。
一起活着,终将一起死去,本身便是同舟人。而世人,从王宫贵族到平民百姓,从军官士兵到地痞流氓,对于他,对于利威尔的记忆,必将不可磨灭。
他们促成了他的成长,影响了他的人生,千万声呼唤应和着他自己的成为战斗的意义 。
他们怎么会不是他身边的人,不管这个身边,是有多远。
如果是一个人,又怎么会有不和周围发生联系,却有办法活着的人。
他听到了调查之前人民对他的呼唤,他听到了地下街法兰和伊莎贝尔对他诉说的渴望,他想起了无数次落在他身上的,民众希冀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被情感,被记忆,被信赖包裹。这些,来自墙内许许多多的人,也来自他的亲人和战友。
他一直都和其他人紧紧联系着。
过去,现在,将来。
他不过是,知道这些联系的存在,却自我制造了距离,他关心着,却又带着宿命般无奈的远离。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不管他是如何做的,这些联系都不会斩断。
斩不断。
他以为他是一个孤独地走夜路的盲人,是艾伦把他带了出来,从孤独的盲夜中带了出来,把他带向了光明。
原来还不够。
艾伦握住他的手,斩断了已经不需要刻意保持的距离,让那些联系温暖又真实地缠在他身上。
是束缚,也是松绑。
艾伦让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拿掉了蒙在眼睛上的布。
他不曾孤独。
也不曾置身黑夜。
他自黑暗中走来,是因为他的双眼被那必须划开的距离挡住。
他摘下那块布。
便明白他一直置身光明。
艾伦,不是引路人,不是告诉他,前方是明亮的。
而是告诉他,你的来路,也是明亮的。
那一路的黑暗,那一路的孤独,自身已经化作信仰,附着希望,便本身已是光亮,本身已不孤单。
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只要人还活在同一个世界上,
只要人还可以称之为人,
就不会有人,是一个人。
利威尔和艾伦走进埃尔温家院子的时候,乔尼就看见他们俩了,在埃尔温和韩吉朝他们走过来的同时,乔尼向他们俩愉快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又低下头拉着迪恩玩儿。迪恩笑着,一双蓝眼睛认真地瞧着乔尼,专注地听着她说话,不过小家伙的脸上还有泪痕……果然被乔尼耍过。
埃尔温走在利威尔左边,看着房子说道:“又把你弄进和奈尔有关的东西里,我本来想慰劳你一罐儿红茶,不过,”他一顿,对上利威尔飘过来的目光,他又把眼光一挫,朝艾伦眨了一下眼,这才又看回来,“我想你至少今年不能喝了,对吧?”
利威尔直接给了埃尔温一拐子。
艾伦在旁边抿起嘴,知道这是昔日的长官在不触碰关键词的情况下,向自己一家表示的祝贺。
走到门边的时候,安妮把迪恩叫了过来。
“艾伦叔叔,利威尔叔叔~”
生平头一遭被人叫叔叔,还是被和艾伦放到一个辈分上,利威尔配合着艾伦给了迪恩礼貌的回应之后心情依旧有些微妙,看着迪恩柔软的贴着面颊的金色头发,和那双柔软到出水的蓝色眼睛,越发觉得似乎从这小孩儿身上看到了非作战状态的爱尔敏的样子,之后他提醒着自己这是埃尔温的孩子,同时果断地鄙视自己的判断,坚定地认为这孩子和爱尔敏那样可爱的类型不会沾边儿。
他们坐在安妮家的会客厅里,安妮过了一会儿亲自给他们端来饮品。她在把红茶递给埃尔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