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吉用扫帚在雪地上划拉,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做样子的目的,向墙边看去,发现那本应该被握在手里的扫帚此刻竟躺在地上。她快步向墙边走过去。利威尔左臂撑在墙上,整个人紧绷成一张弓形,面色比方才白上些许,虚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嘴唇绷成了一条细线。
“喂!你——”韩吉一惊差点儿没控制住音量,被利威尔狠狠地拧了一下手才放小了声音,悄声说道:“你果然是……”她盯着利威尔紧抿的嘴,“我去叫艾——”她被更用力地狠掐一把,闭上嘴巴。
她等着利威尔熬过这阵,接着韩吉被狠狠地剜了一眼,因着他友人不太好的颜色,这一记眼刀的杀伤力减弱不少。利威尔喘了下,压低声音。“别说话,回屋里。”
韩吉扯住利威尔的胳膊,把他往后门带,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咕哝,“你又不能把人家爷儿俩当傻子,哪那么好糊弄。”
她和利威尔走进屋里,在刚进屋和上楼梯的时候利威尔又停了两次,她压着对方的肩膀给了借力,没有说话,连询问都没有,在那阵儿紧缩消下去之后沉默着带着对方上楼。
“……估计顶多刚开一指,”韩吉摸摸鼻子,打开主卧的门,“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利威尔估记自己现在的间隙大概三四分钟,他抵在门上等着这一阵儿过去之后,把棉质的袍状睡衣取出来,他现在整个肚腹硬得发紧,连带着双腿都有些僵,再加上冬天衣物多,换完衣服,靠在床上,看着身边浸了汗水的里衣,不知是因为洁癖还是因为难捱,眉头皱了起来。
他生乔尼的时候j-i,ng神状态着实不好,即使能感觉到疼,意识却似乎与身体有些分离,既像经历者又像旁观者。这孩子比乔尼能折腾,这种时候他却意识及其清醒,一边估算着大概时间调整呼吸忍耐阵痛,一边又想起来韩吉催命一般对他的嘱咐,知道这事儿才刚开始,还得至少捱上几个小时,便觉得一阵烦躁。
韩吉敲门进来的时候,他正想把个小崽子弄出来怎么这么麻烦。
“你还好吧?起来走走,好让宫口开得快些。”韩吉做惯了研究,说起这些词来倒是丝毫没有抵触情绪,利威尔已经习惯了韩吉这说话方式,觉得还是早点儿把这麻烦事儿完成比较好。
他沿着墙走,走不快,过那么几分钟就得停一会儿,他静默着调整呼吸,竟是连一声都不出。
韩吉看了看他,沉吟片刻,“我去楼下准备一下要用的东西。”
利威尔不清楚韩吉是走了挺久了还是就走了一会儿,他已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一下一下的疼痛大有连绵成片的趋势,他觉得那小家伙就跟还在长大似的,生生地往下坠。
他又走了会儿,还是头一遭真正觉得人能有除了疼和捱疼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他本把这就当做以前腿伤发作和定期换药,按着步骤做了,忍过了就行,总有文件报告或是士兵c,ao练在等着,做着这些的时候疼痛都是可以忽略地背景。把艾伦救回来那次本是腿伤最厉害的时候,可是他的注意力全在不让艾伦掉下去和维持立体机动的平衡上,仅有的余力都用在侦查埋伏上,反而对腿伤的疼痛没了什么印象。
这种疼和那些都不一样,从身体内部爆发的压缩感轻易就压倒了外伤的痛觉,刺激着每一寸神经末梢,时间绵长,既让脑意识异常清晰,却又清空了思想。这种疼和以前受过的伤都不一样,更像单方面挨打,有人在身体内部拧着,挤压着,又挥动着锤子朝下砸,哪怕头脑和意识清醒地配合着疼痛进行忍耐,却又无法程序化地强行保持平静,不能拒绝又无法停止。
他扶着墙,身体骤然一松,睡衣早就浸上了汗水,额发和鬓角也已经黏在脸上。
利威尔借着桌子坐到椅子上,这一坐下来 ,后腰被压得沉痛,双腿几乎本能得就向两侧分开,才不至于滑下去。
这根本坐不住。
他准备起来,刚刚起身便觉得腹部狠狠一缩,同时似乎有一只手拉着他的肚子往下狠狠一扯,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沉坠感一下子就压下来,刚刚使上力的双脚瞬间失力,重压带的整个人向前扑去。
——糟了。
他想。
他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架住,整个人撞进对方怀里,那下沉闷的坠痛还没有停止,过了几分钟他才意识到那个人已经把他的重量转移到身上,让他借力站起来 ,这把他架住的臂膀是他所熟悉的,熟悉的过分。
“.…..我分明说过要你去打扫门口。”利威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却因为这长时间的折腾带上了气因。
“我扫完了。”他听到那青年温和的声音,撞上那双压抑着心疼的眼睛。“我按你的话去扫了,也按照你希望的那样,配合着被你支开,在你回屋子的时候不跟进来,我配合着完成了你希望我表现的样子。”青年用上力,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