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熏然这才提起了一点精神,然而很快又萎靡下去:“欧阳派人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现在的侦查工作就像大海捞针,根本不知道头绪在什么地方。要命的是,根据薄靳言的推断,凶手的情绪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下一个受害者随时可能出现。
他想了想,又说:“还有,根据你说的,我们对全市范围内有资质的兽医进行过摸排,没有符合侧写的。”
饭菜好像有点没味道了。李熏然下意识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心烦意乱。案子的事情凌远帮不上忙,只好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吃点猪肝吧。我看你脸色一直不好,多吃这个补血。”
李熏然想说自己其实不怎么喜欢吃动物内脏,但是他能听出凌远的好意,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没说出口,只点点头,就着饭扒拉了几口。
他想去舀汤,却听见凌远语气复杂地喊他:“……熏然。”
只见凌远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那盘炒猪肝:“……我突然有了个不太好的想法。”
他看着李熏然不解的神情,艰难地开口:
“很不好的想法。”
第八章
8、肝与血(四)
破不了案,薄靳言心情不好。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懒得做饭。
简瑶今天发挥失常,做鱼的火候不到,筷子一夹就碎成一片一片的,像一具被千刀万剐的尸体,惨不忍睹。
于是薄教授的心情更差了。
坏心情直接导致了他不想接凌远的电话。
简瑶觉得奇怪,凑过去看见凌远的名字,瞪了他一眼,手一伸就把电话拿到了自己手上。
薄靳言看起来想扑过来咬她,但是他没有动,简瑶也根本不怕他,接起电话,随手按下了免提。
凌远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又不喑哑,语速不急不缓,说话的时候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可这会儿他嗓子有点哽,语气很复杂:“靳言,我刚才有个想法——你很有可能搞错了方向。”
薄靳言猛地坐直了身子,同时冷笑一声:“不可能。”
他张张嘴又想说什么,简瑶在椅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凌远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你的假设是凶手的肝脏存在某种缺陷,所以才需要被害人的肝脏来缓解自己的焦虑,这很合理,但是有一点说不通。”
薄靳言再次冷笑,简瑶又踹了他一脚。
凌远继续说:“凶手取得了被害人的肝脏之后,一定会通过某种途径来使用它,才能达到他的自我满足。如果按照你的侧写,这里就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凶手没有有效的手段来使用这些肝脏。医院不可能给他移植这些肝源,他更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做手术。”
薄靳言不笑了:“你什么意思?”
凌远吸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凶手的肝脏没有问题,他是血液有问题,很有可能是某种贫血——受害者的肝脏都被他吃了。”
薄靳言难得的有点茫然,但他听见简瑶在他身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还是第一次,简瑶弄明白了某样事情,他却没有明白。果然是低智商生物之间交流更容易一些么?
——谁让薄大教授只吃鱼,对其他食物缺乏认识呢?
就在简瑶对他解释的时候,李熏然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个范围还是太大了。就算把调查的目标锁定在北城区,符合条件的至少也有好几百个人,何况有些人根本不会去医院检查。我担心贸然展开大规模的排查,有可能会惊动凶手。”
简瑶有点奇怪,都这个点了,熏然为什么会和凌院长在一起?
薄靳言没猜到她那点儿小心思,沉吟片刻,突然说:“不会。”
他皱着眉,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桌沿:“凶手的焦虑已经强到能让他失去控制地杀人,这不可能是普通的贫血。”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自言自语:“这个人学历不会很高,很可能是从事某种体力劳动,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兽医方面的训练……等等,下一步侦查的重点要放在屠宰场这一类的地方。他患有难治性贫血,长期接受治疗,状态一直比较稳定。但是最近两个月,某种因素刺激到了他,导致他的病情恶化。这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一定曾经反复地去医院问诊,很有可能在多家医院同时要求治疗。”
这样的人不会太多。事实上,李熏然通过凌远的关系,在全市范围内筛查了一遍,真的发现了这样一个人。
这人叫钱方生,患有遗传性的地中海贫血。这种贫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重症患者一般活不到成年。钱方生比较幸运,他是一名轻症患者,除了有轻度贫血的症状,身体其他方面都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他过去一直在附院定期检查治疗,情况一直比较稳定。一个多月前,他突然到附院复诊,声称自己的病情恶化,要求住院治疗。附院的医生给他检查过后,认为他的情况比较稳定,没有住院治疗的必要。但是钱方生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骂骂咧咧地开始推搡医生,要不是有人见势不妙,及时叫来了保安,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除了附院,第一医院、市中医院、人民医院都有钱方生的病历记录,时间全都在这次复诊之后的一周内。
更重要的是,钱方生就住在北城区,是个屠夫,自己经营一个猪肉摊子。
李熏然觉得他们好像解开了一团乱麻里最重要的一个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