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石冬冬的离开也许是为了投奔想去投奔的人。
一想到这里,乔昊就会觉得挫败。
挫败的情绪像电话里传来的冰冷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无论如何焦心,那边的声音依然如故,像是嘲讽般地在说:你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不需要跟你交待。
乔昊甚至想,那人那么有个x_i,ng,说不定已经独自飞去法国了,他和他所有甜蜜回忆都在那里。而霍延,在知道石冬冬的病情后,也许也会义无返顾地追过去,反正他也不是没有表现出款款深情过。
他们仍有无限可能。
乔昊为自己的狭隘羞愧,更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沮丧。
这复杂的心情折磨了他几个通宵,到第四天,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就没和那个叫石冬冬的初中同学重逢过。
花园长椅上的男孩,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臆想,后来那些匪夷所思的谎言、处心积虑的表演、牵肠挂肚的忧虑、云开月明的庆幸……全部,都只是一个加班的夜里辗转反侧下的一场粘腻梦境。
于是第五天,乔昊回到家,开始看书。
五月底要参加的主治医师考试,在遇到石冬冬后,几乎就没怎么复习过。
乔昊花了很大力气让自己翻开了书本,尽管能看进去的内容少得可怜,尽管压在书桌玻璃下即将开始的演唱会的门票无比碍眼,可至少,脑子里有了些别的东西。
乔旻的电话是在乔昊刚刚开始有了看书状态时打进来的,电话声响起时,乔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事实上,他也只是刚看了一个钟头的书而已。
“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新时代女x_i,ng乔旻开门见山。
“你请?”乔昊想起上一次乔旻在他这儿落寞离开的背影,不得不开玩笑似地接了句。
玩笑,是为了化解尴尬。
好在,姐弟间的尴尬不会维持太久。
“你过生日啊!我请?”乔旻大咧咧地在那头喊。
“你约我吃饭啊!我请?”乔昊回敬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日好像就在明天。
挂了乔旻的电话,乔昊终于有点回到人间的感觉。
约了第二天五点一起回父母家吃饭,因为乔旻五点下班而他这天休息,并且为了表示之前的歉意,乔昊答应去乔旻单位接她。
一来,她离婚后自己都没有好好安慰过她,二来,他如今也需要亲人的安慰,即使他连失恋都不算,即使他仍然什么也不能说。
第二天,乔昊看书看到中午,又睡了个午觉,特地洗了澡刮了胡子,穿戴整齐后提早出了门。
几天来,他实在过得很邋遢,传说中的呼吸内科形象代言人堕落得让人不忍直视。如果那样去见他妈,他妈会当场哭出来。
乔昊想,他需要一些阳光,让自己发霉的身体和心情变得通透。
而这天,阳光到了下午依然灿烂。
出门前,乔昊还特地从书桌玻璃下抽出了那两张演唱会的票子,他决定送给乔旻,上次的不愉快是因之而起,送出去也算是赔礼道歉了。
原本,他就不该买这两张票。
乔旻工作的单位是一家民办的乐团,这乐团在他们的城市小有名气,演出的内容是当地著名的民间古乐——南音。乔旻是乐团的伴奏,她的乐器是洞箫。
乔旻曾无数次自嘲,说她的差事在古代就是下九流的吹手,如今城里人爱附庸民粹,于是她们变成了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的南乐团自然不能坐落在市井之处,□□门专门在市郊一个公园里为之建了一幢三层小楼。小楼古色古香,重要的日子演出,平常的日子除了训练,也兼营古乐培训。
乔昊只来过这里两次,第一次,是陪乔旻来面试,那时乔旻还视此处为内心圣殿,第二次,是来见他未来姐夫,乐团的一个三弦演奏乐师,乔旻视他为偶像。
只是,世事难料,第三次来他们已经离婚了。
提早赴约的乔昊决定先在公园里四处转转,晒晒自己发霉的心情。
尽管是工作日的市郊,公园里的游人却并不稀少,园里的许多花卉在春天盛开,举家踏青的人一拨一拨。
乔昊逛完了樱园又逛桃园,入目全是绚烂的鲜花和愉快的人群。
他忽然羡慕起乔旻的生活来,竟然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每天吹吹打打,唱唱跳跳的。相比他自己,工作的地方像是菜市场,每天都有为了排队而争吵的人群,为了医药费而破口大骂的家属,为了病痛得不到缓解而歇斯底里的病人……还有他这种,忙得连暗恋都只是在心里一个人纠结,连一点行动也无法进行的小医生。
再往前走一些,乔昊看见远处的湖边有一些人聚在一起,看上去像围观,走近却一片安静。
再走近一些,人群的缝隙里隐约看到个人在画画。
乔昊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在下一秒眼睛发起了直。
拔开人群,乔昊清楚地看见,坐在湖边石块上画画的人眉清目秀,神情专注,纤瘦的手指微曲,握住铅笔快速而j-i,ng准地描画,画纸上,对面小孩的五官已经成形。
乔昊再将视线移向作画人的脸庞,那人的脸色并不像印象中的苍白,湖面映照的细碎阳光反s,he在那张脸上,令那整个人看来明朗干净。
还能是谁呢?
乔昊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