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敌军紧追不舍,匆忙之下,下意识中选择了一条敌军最少的道路,可是他却忘了,潼关城的北面其实是一条死路。
自古以来,潼关城的城门都有四座。分别是东门,西门,南门,和上南门。却唯独没有北门。
只因为潼关的北边就是黄河,潼关居高而建,北面是立陡的悬崖,悬崖下面就是滚滚的黄河水。所以在潼关北面非但没有城门,甚至连城墙都不用建。没有任何敌军可以从那个方向爬上来
耿仲明看过潼关的地图,可是却忘了个彻底。而身边诸如墨九等亲兵将领,官职最大的不过是哨官,旗总。以这样的级别根本没资格列席豫亲王的军事会议,在中条山上,望黄河长叹,尽管兵锐炮坚,武装到了牙齿,却始终没有越过这天险一步。
“没———没有路啊,什么都没有啊!”队伍中不知道谁起头哭喊出声来,顿时队伍中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前有天险拦路,后有追兵不断袭来。除非肋生双翼,否则这天险万难渡过。
耿仲明手下的亲丁着冲锋,凭借的全是一股逃生的意志。
大家唯一的希望就是打破北门逃跑,如今面对天险,这个希望自然不攻自破。所有人不由得都瘫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人就是这回事,有时候全凭给一股信念支撑。信念一旦破灭,人也就散了。方才的想逃生时鼓足的力气一时间泄个精光。一个个坐在地上,只想着闭目等死。
这时远处尘头飞起,耿仲明知道大侠们的追兵顷刻即至。可现在手下的这些亲丁别说拿刀反抗,就是站都不愿意站起来了。
自己当年出身皮岛,水性极佳。说实话若是夏天,说不准咬咬牙从悬崖上一跃而下,一头扎到黄河里,或许还能死中求活,用命去博一条生路。
可如今黄河冻得瓷实,上面锐利的冰棱比刀锋还要可怕。自己若跳下去,如同万剑穿身,必被扎的稀烂。连个囫囵全尸都得不到。
耿仲明虽然贵为怀顺王,但实际上性子极弱,最为胆小。
在原本的历史中,仅仅因为自己的部下收纳了满洲人的奴仆,在手握上万重兵的情况下,竟然害怕到自杀。而犯了同样罪的怀顺王尚可喜却只被罚了四千两银子,足足活到了康熙十五年。
由此可见耿仲明其实本性懦弱,只是平日里王爷的身份,不易被人察觉。如今身处绝境,大势已去。自己也知道万难幸免,更是萌生死志。
耿仲明见追兵渐近,知道自己若是大顺军所俘,说不定要当街千刀万剐,传首各地,到时候连一刀之苦恐怕都求之不得了,于是咬牙抽出宝剑,便想自刎。
可惜等宝剑搭在脖子上,紧闭双眼,来回试了几试,最后都没舍得下手。
耿仲明本还以为自己的亲丁里会有人上前夺剑拦阻。可是此时耿仲明的手下个个瘫倒在地。似乎都丧失了所有力气和意志,一个个面面相觑的径直等死。哪里还顾得了耿仲明的死活。
耿仲明长叹一声,缓缓的放下了宝剑。要知道此时世人极重身后之事,能不能落个全尸可谓至关重要。
耿仲明明知道自己即便自杀,也多半要被追兵割了首级,拿去请赏。
可是要此时自己拿剑自刎,终究还是不忍。而且心底隐隐还是存了一丝希望。
“怎么说我也是大清太宗皇帝亲封的王爷,而且死者为大。万一追兵敬我大清王爷的身份,不去割我是首级,糟蹋我的尸体,也未可知呢?”
想到此,耿仲明左右四顾,突然看到了也同样瘫软在地的墨九,颤声道:
“小九啊,你跟本王多年。本王也待你如子。今日索性就由你来最后送本王一程,你可愿意么?”
墨九此时同样也是瘫软在地,听了耿仲明的话,想跟王爷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得含泪点了点头,又起身向耿仲明拜了几拜。
耿仲明摘下腰间的玉佩为信,双手递给了墨九。道:“我受太宗皇帝隆恩,时势至此,兵败如崩,不能杀贼,死有余辜。
如魂魄有知,必返辽阳,泉下为先帝之祖守陵,世世代代,永为大清一忠仆耳!
这玉佩是我家传之物,虽不值几个钱,却是信物。如你有命回转京城,可交于我的小儿子。到时候自有你一番好处。”
说罢,自觉再无挂念,又把随身的宝弓取下来递给了墨九,示意墨九动手。
墨九自然也知道耿仲明的意思。要说多年为仆,虽然偶尔耍耍小聪明,但此时也是极其难过。
强忍着悲痛接过玉佩和弓箭,走到耿仲明的身后,缓缓的用弓弦绕住了耿仲明的脖子。
墨九瘦小,而耿仲明身材高大。墨九轻轻的试了几试,都觉得不好用力。
耿仲明本来闭眼等死,可是发现墨九连换了几个姿势,还没有动手。仔细一看,才发现了墨九身材太矮,使不出力气。于是索性跪了下来,方便墨九发力。
墨九双手颤抖,下了几次狠心,终于把心一横,用左腿抵住耿仲明的后心,双手握住弓身的两端,可还没等发力去拉,就听耿仲明大喊
“等等!你先等等!”
墨九不知道耿仲明有什么事,急忙松了弓弦。
耿仲明挪动双膝,调整了一下跪姿,让自己面向东北方向,又念叨了几句自己魂魄的去向,这才心满意足,示